铜元上的铜绿(铜绿形成过程)
屋边的绿化树砍掉要如何申请 【文化生活】铜绿
在小房间的旧书桌边上,靠墙角放着好几根笛箫。那是我十几年前吹奏和教学用的,现在它们愣在那里,静静地,斜靠着墙,沉默如谜。有时我从电脑屏幕上移过视线,注意到这些曾经陪伴我的伙伴,心里不免叹息一声。
冷落它们益久,双节笛子的铜套边缘生出了锈,绿色的锈。斑斑点点,重重叠叠,像一小片苔藓,寄生在我的房间里。
那支G调大笛上的绿锈最多。它是我特地定制的,左式,按孔比传统竹笛多一个,笛尾内侧加开了小拇指按孔,增加一个半音。拿这支大曲笛吹古曲《妆台秋思》、《秋湖月夜》和《秋蝶恋花》等,最相宜。只要你有足够的气息和技艺,它绝对不负所望,中低音饱满醇厚,高音脆亮清远,叠、打、颤音有金石质感之声,余韵悠长。G调大笛子是我的挚爱,一曲罢,攥在手上,如侠客剑戟,于衣袂间光泽闪耀,如果恰好站在楼上,凭栏临风,仿佛可以睥睨众生,心里头莫名的那种满满的快意和傲娇,无可比拟。
童年时,我和小哥看到邻村人手里的一支深色发亮的紫竹笛,钦慕不已,那凸起的多段竹节也好看极了。小哥勤快,砍下屋边的凤尾竹,自制了一支竹笛,我和他抢着呜呜地瞎吹。我也见过那个年轻人的笛子,笛身粗而修长,乌黑发亮,有好看的竹节,握在他手里相当神气,更别提吹奏了——多年后明白,那是一支上好的紫竹曲笛啊。相比之下,小哥那支笛子,轻,薄,灰白,无光,逊色多了,可是我和小哥还是争着抢着来吹。我不记得小哥吹出过什么曲子,反正在我吹的那几个笛音里,不管如何反复拼凑,都连不成歌一句“在那遥远的小山村”,吹来吹去总也吹不完。没有谁教,我们就自鸣得意地吹着玩。因为沉迷笛子,父亲屡次喊门槛上吹笛的小哥出去干活而不应,于是大发雷霆,抢过小哥的笛子,摔在地上,又扔进火炉。从此没见小哥再玩过笛子。我把这段往事写进我的小文《笛声何处》里。
与笛子再续前缘的,是我。中学时代,一个会吹笛子的同学,告诉我指法,教我识谱。之一次完整地听笛子独奏曲,是在外省,去长江边野炊的路上,一位师兄提着收录机,播放的正是笛子曲,我紧随其后,一路聆听,如痴似醉。其中一个曲子印象尤深,后来得知叫《姑苏行》,曲笛圆润叠翠、抒情优雅的典型江南风格,在这个南派名曲里运用得淋漓尽致。在那之后,我与这位当时不认识的师兄做了很要好的笛友;待他毕业,又和一个同年级的崔姓校友因笛相识,疯狂地买书买笛子,到音像店淘磁带,守在收录机边听曲学笛。作为一名校园业余笛手,青春期的忧喜,很多时候都付与了声声笛音。
听母亲说,父亲年轻时在“鼓手喇叭”班子里吹过唢呐。我是家里的“满崽”,到我有记忆时,父亲已经吹不了唢呐,因他中年得病,爬个坡赶个路都气喘吁吁。父亲不吹唢呐,村里的响器班子也就解散了,大家凑钱买的乐器,各人分到几样。我家里装米装糠装杂物的几个大粗瓷缸上,有的盖子摔裂了,用的是锣镲作盖,每次掀开,锣钹与套缸相碰,即叮当有声。有时我去掀开它们,一不小心没拿稳,掉到地上,腿脚本能地迅疾后缩,锣钹“哐当——”一声,脆生生地响。我喜欢这脆响,故意不去捡,让它在地上震个够,余音拉得长长的,好玩。哪怕母亲在堂屋或厨房那边,责怪我几句“冒失鬼”。那些盖在套缸上的锣镲,不知道当年父亲见到是什么感觉。而很多年以后,我对着书桌边的笛箫,在电脑上打下这些字行,一样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年年在缸口上寂静度日的响器,里面的凹槽边同样长出了一圈绿色锈斑,正如我现在的笛箫上的铜绿。岁月轮回的留痕,长在那里,偶尔一瞥,仿佛童年犹在隔壁的某个地方。“记忆看见我。”诗人托马斯?特朗斯特罗姆在回忆录中写道,“我必须到记忆点缀的绿色中去/记忆用它们的眼睛尾随着我。”
因工作变动,我的G调大笛好多年没有吹响了,静静地倚在墙角。曾经一天吹奏几个小时的热情,慢慢消散如烟。一个人吹笛,也许就像一个人喝酒,越喝越寂寞。
父亲离开我们二十四年了,母亲和我们兄弟几个也离开老家多年,家里的老瓦房子一年年倒塌,屋背上的青瓦逐渐漏雨,檩椽接着损毁,小砖墙倾杞,只剩下梁枋兀立着,不几年也散架了。那些陶缸,那些响器,与我家的犁耙梯桌凳等农具家当一道,唉,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生命中无力挽留的心痛,凝结在小小的一片铜绿里。
?责任编辑杨海萍
?审核邓立剑
铜绿形成过程 铜绿产生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