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散文父亲的鞋子(散文爸爸的运动鞋)

生活常识 2023-05-15 10:02生活常识www.xinxueguanw.cn

雨鞋开裂 散文父亲的鞋

人生到世界上来,如果不能使别人过得好一些,反而使他们过得更坏的话,那就太糟糕了。——艾略特

(一)

初一刚结束,父亲听取别人意见,托人找关系,将我转进县城二中。

一个淫雨霏霏的日子,父亲穿着雨鞋,踩着雨水浇透的泥泞路,把我送进县城。目送父亲穿着沾满泥巴的雨鞋走出教学楼,在光亮的大理石台阶上留下两串泥泞的脚印,一丝酸楚顿时滑过心头,最终变成潮气咸涩的泪水。再低头扫视自己穿的布鞋,也成了一双泥鞋,楼道里来来往往的同学,一个个穿着干净如新的运动鞋或花花绿绿的雨鞋,我有立刻跑出去追上父亲相跟着回去的冲动,可是窗外早没了父亲孤单的身影。雨依旧淅淅沥沥。

穿在父亲脚上的这双黑色高靿雨鞋,已伴随他多年,每只鞋上大大小小的粘疤有四五处,有的小粘疤上驮着大粘疤,粘疤是从架子车废弃的内胎上铰下来的,根据雨鞋上裂口的尺寸,铰成大小不等的椭圆,经铁矬打磨,涂上胶水,空气中晾晒少顷,然后迅速摁上去,再用手掌使劲挤压两下,就算粘疤和裂口完美结合了。

父亲做这一切,俨然一个手工精细的手艺人模样,认真,细致。如果工匠精神很难理解的话,怀想一遍父亲,什么疑惑都迎刃而解。

不会做针线活的父亲,补雨鞋补车胎时却动作娴熟,尤其拿剪刀裁剪内胎时,和他拿针管吸药水、排空气、蘸酒精的药绵消毒给病人打针时一样,孜孜以求,生怕铰不成椭圆,或者铰大铰小。

天晴改水路,遇事早为人,是父亲教育我们的口头禅。农闲没事干的时候,他就会从箱架底下的油补里,取出雨鞋,背对屋子,坐在光线充足的门槛上,翻来覆去,覆去翻来,把该修的修,该补的补。

尽管父亲爱惜他的雨鞋,但依旧摆脱不掉漫漫岁月对它的侵蚀。磨损,变旧,老化,是雨鞋的命运,如同老去是父亲的命运一样。

我穿过父亲的雨鞋。没穿之前,曾经以为穿上它踏进泥水,就像身披盔甲的战士冲进乱箭齐飞的战场一样,不会再遭受雨水和烂泥入侵。其实我错了,貌似看得过去的雨鞋,并没有我预想中的那么完美。一旦踏进泥泞和雨水沉淀的路面,泥水会慢慢从粘疤处的裂缝里渗进来,用不了多久,鞋窠里泥泞成灾。这时候,和光脚走在泥泞里没什么两样,每走一下,污水从脚趾缝里滋滋往上冒。

没想到,之一次在父亲身后流泪,竟然是因为一双雨鞋。

普普通通一双雨鞋,承载着父亲做为一家之主的责任和对这个家庭无私的爱。大姐四年级辍学,回家后继承了母亲洗锅抹灶的重任,这一干,就是十年,直到大姐二十二岁嫁人,才彻底告别了娘家门上的厨房。

苏台位于六盘山腹地,气候温润潮湿,只要天边挂云,准下雨。节气一进入秋天,滴滴答答的秋雨能把人烦死,正如老人传下来的戏言像母牛撒尿,一路走,一路不消停。六盘山下的秋雨,就是这样,一旦下开,盼望它停下来,就得望穿秋水。

连阴雨,没日没夜,淋湿柴火,浇透土壤,往常硬邦邦的土路,早已饱和,加上没过脚踝的泥泞,出门,寸步难行。但一家人要吃饭,吃饭得有水,水从哪来,得从水泉上往来担,泉在哪,还隔着半个村子呢。如果这世界父亲要出去,必进厨房一趟,看看案板下两只水桶里有没有水,要是没有,挑一担水回来,然后再忙别的。

……

多年以后,虽然父亲有了新雨鞋,但那双旧的一直放在箱架下面,没扔,直到搬迁收拾家当的那一天,父亲双手捧着它们,犹豫片刻,要不要带走。父亲把它们丢进后院乱石堆的那一刻,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忙着装车的我,分明看到了一种不舍,一种留恋。

(二)

小时候,冬天。

记得父亲穿的最多的是一双翻毛皮鞋,绵的,里面的羊毛磨没了,鞋帮磨得光亮,鞋底磨平磨薄了,自己又粘了一层橡胶,鞋跟上的铁掌磨得锃光瓦亮,靠近,细看,铁掌也不是完整的,艰苦的生活,不但磨炼出了一位顽强不屈的父亲,还锻造出了一双古董级别的皮鞋。

这双鞋是父亲在区里参加赤脚医生培训时,省吃俭用买下来的,是一双货真价实的军用品。一穿,就是十几年。

这双翻毛皮鞋穿起来很重,父亲偶尔睡觉,我和二姐争抢着穿,有时候一人一只,然后去外面雪地里玩。鞋窠里虽然没有毛,但仍然能带给我温暖。看着身后留在雪地上车轱辘压过一样的痕迹,一边是我的童年,一边是父亲的人生;一半欢乐,一半曲折。

山里的冬天,天寒地冻,滴水成冰。我家厨房,坐东朝北,等阳光照进来,已是下午。所以,做早饭成了大姐的噩梦,冬天里,大姐的手肿的像发面,发面上面长满冻疮,常常看见大姐疼的直淌眼泪。

一顿早饭做熟,大姐坐在炕角边吃饭边流泪。这时候,父亲不上炕,穿着皮鞋坐在椅子上,给我和姐姐们舀饭端饭,一趟一趟在厨房和上房之间来来 。有人看见,笑父亲没有家长风范,父亲笑而不语。只有我和姐姐知道,那是父亲给的温暖,是冬天的火焰,是雨天的雨伞。

因为穿父亲的翻毛皮鞋,还挨过母亲的数落。有一次,我忘了父亲刚给鞋跟打了铁掌,我端着碗进厨房时,鞋跟在门槛上蹭了一下,致使我一个马趴,绊了人,摔了碗。在母亲的数落下,父亲出来替我说情,才免了一顿打。

父亲看着我蹭破皮的胳膊肘说,想穿皮鞋就好好念书。

如父亲所说,书,我是好好念了,但后来能穿上皮鞋和念书好像关系不大。

(三)

大姐结婚的那年冬天,我读初三。

一个周末,大姐带着我去了一趟县城,转完百货大楼转市场,转完市场转门店,终于在一家皮鞋专卖店停下来,花70元给父亲买了一双正宗的擦油皮鞋。

这双皮鞋,是父亲一生当中穿的之一双皮鞋。

父亲格外珍惜它,只有去乡卫生所开会、领疫苗时才穿,其余时间都原模原样的装进鞋盒里。一直穿到我毕业,有了工作。当我有能力给他买皮鞋时,父亲身体每况愈下,说穿皮鞋太沉,脚不舒服……

直到父亲去世,也没穿上我买的皮鞋。

没能亲手给父亲一双皮鞋,是他留给我的又一个遗憾。时间过去这么多年,只要想起父亲,难免心里一阵难过。

(四)

母亲一年给我做两双布鞋,过年一双,秋天下雨不能下地干活的时候,刁空再做一双。在她做第二双的时候,之一双早被我遗弃,因为我无法忍受#34两个舅舅#34(大脚趾是大舅,二脚趾是二舅)露在外面遭受风吹雨打,疼的是它们,可被人笑话的是我。或许压根就没有人笑话,只是出于我对他人的敏感而深藏于心的自卑感在作祟。除了母亲做的两双布鞋,再就是父亲出钱买的回力球鞋。

我之一次站在县城中学楼道里穿的鞋,就是临上学前穿的新布鞋。我也想穿雨鞋去上学,家里只有一双,那是属于父亲的。

班里有好多男生穿的回力球鞋,连不怎么爱打篮球的那几个,也穿的回力。有一次学校要开运动会,我被选为班里当之无愧的篮球队主力。高兴之余,是忧伤,我穿什么上场去打球?现在脚上穿的是花十二元买来的布鞋,白色的生胶底,硬邦邦的,俗称干板鞋,走起路来吧嗒吧嗒作响,像个腿脚不好的疯子。鞋口越穿越松,走路不能走的太快,更不能大步流星,迈出去有要飞出去感觉,落在后面有收不回来的危险。所以,我最怕跑操。当时学校操场面积不足二亩,边上还有几个气派的家属院占着,学生有一千余人,想要在操场上跑操,无异于暴乱。

我们当时跑操要沿着县城的环城路跑半圈,吧嗒吧嗒的干板鞋,成了丢人现眼的累赘。我不敢抬起脚步跑,但每跑一步,脚趾头还必须用劲勾住,不然鞋就会飞出去或落在后面的人堆里。一趟早操跑下来,老感觉小腿肚子上的筋隐隐作痛,像晚上抽完筋留下的后遗症。

好不容易盼到周末,把开运动会的消息告诉父亲。要是家里实在没钱,大不了不参加篮球赛,对,这是个好主意。周天下午临走时,父亲把我唤进上房,打开朱红色的木箱,先拿出一本书,在书里翻了一会,找到了一沓钱,塞给我。

钱新旧不一,有新崭崭的,有满是皱褶的,全部是十元面值,统共八张。我在百货大楼早打听过,一双回力球鞋三十八元,减掉来回八元的车费,剩余的就是我一个月的生活费。为了省八元钱的路费,我四个礼拜回才一趟家。学校没有食堂,住校生全都用煤油炉子做饭,三十四元要合理分派,一周二斤煤油必不可少,还要买菜;从家里背的馍馍只够吃一个礼拜,就算吃不完,第二个礼拜已发霉变质,所以还要留一部分钱买早点,也不能天天吃早点,要么一三五要么二四,周末有饭吃,就把早点省下来。

之一次穿上回力,奔驰在球场,身轻如燕,健步如飞。传球,接球,跳投,三步上篮,每一次进球,都赢来场下阵阵喝彩。全校共十六个班,我们只输给了初三年级的复读班,位居第二。学校以球鞋作为奖励,如此一来,我拥有了人生中第二双球鞋。脚上的回力鞋,给我带来了自信,出操时我不再跑在,课间休息,我也敢于在楼道里追逐戏耍。学校后来组织的春季登山比赛中,我又荣获第三名。

(五)

去年秋天。那是一个周六的晚上。我在卧室看书,女儿和爱人在客厅看湖南卫视的《快乐大本营》。

突然,女儿闯进卧室,高呼抢到啦!抢到啦!抢到啦!

问后便知,原来刚才节目中给某 平台打广告,限额限时投放10000双回力球鞋,爱人只花1 元钱给我抢到一双。

没几天,球鞋寄来了。

看着鞋柜里放满各种鞋子,不同款型不同颜色的皮鞋,不同品牌不同式样的旅游鞋、运动鞋,我又想起父亲,想起父亲在的那些年月,想起与父亲穿过的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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