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功章(大功率加热板批发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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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八粥的余温尚未褪尽,我大爷拖家带口地从大老远的部队回到家乡, 还没坐热乎,奶奶就凑到他面前,神秘兮兮地小声问道“我说老大哎,想问你一个事。”
我大爷知道奶奶想问什么事,就故意逗她说“两个事三个事都行,你问吧娘。”
奶奶就笑着问我大爷“你今年得没得个大奖状?”
我大爷停顿一会儿,露出一副很对不起奶奶的表情说“木(没)有。”
我发现奶奶的脸呱嗒一下拉下来,再也不问什么了。
一阵沉默过后,奶奶转移了话题,先吩咐妈妈赶紧到南园塑料大棚里割把韭菜去,又吩咐爸爸到东街买20块钱的花蛤,说晚上打蛤蜊汤下手擀面条吃——奶奶的理由很简单,上马饺子下马面。
我大爷心里很清楚,奶奶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她满心灰灰的,表面看上去强颜欢笑,实际都是装出来的。
奶奶最想的不是吃,而是看。
看见奶奶拉下脸,我大爷便如实告诉她“娘,我今年没得大奖状,得了三等功奖章。”
奶奶的耳朵支得老高,性急地问我大爷“真的?是真的吗老大?快拿出来给我看看。”我大爷便从包里拿出三等功奖章给奶奶看。
这当口,妈妈很快把准备好的4个菜端到炕上,奶奶便命令似的对爸爸说“给我拿酒来。”她亲自给我大爷倒上一大杯,然后给我爸爸倒满,再给我三叔倒上,自己倒上大半杯,颤抖着手端起酒杯碰了一圈,声音大大地说道“哈!”我们胶东人把“喝酒”说成“哈酒”——一个字哈。
奶奶没有祝酒词。她平时除了犯心骨疼,其他时间滴酒不沾,这次却连哈三半杯。我发现奶奶有点醉了。不只是因为酒吧?!
吃着手擀面条,奶奶突然停下问我大爷“我说老大,这个大功章是金子做的吗?”
我大爷实话实说“不是真金做的,可能只上了一层金水吧。”
奶奶瞪着眼睛接着问“是不是挺值钱啊?”
坐在身边的三叔接上话茬子“这是政治荣誉,无价之宝,不能用金钱衡量的,你懂吧我的那个亲娘?”
奶奶像个小孩子似的说了好多醉话,我们听着都一齐笑了起来。
那顿团团圆圆的饭,那个其乐融融的场面,还有那些发自内心的欢声笑语,多少年以后我都忘不了啊。
还有,奶奶初次看到军功章时的激动加兴奋,令我刻骨铭心。
奶奶小心谨慎地双手捧着军功章,像捧着自己的大孙子,考古学家般翻来覆去看了好长时间,让我大爷把军功章戴在胸前给她看看。
在奶奶的心目中,凡是好东西,越大越好。于是我们不叫军功章,跟着她一起叫大功章。
奶奶脸上写满自豪和骄傲,双眼紧盯着挂在大爷胸前的大功章说“我说老大哎,纸的东西就是不如金的好看,大功章比大奖状强多了啊!”
大爷这次回来休假,是我奶奶更高兴的一次,她嘴上一个劲地说“太阳跑得太快了,要是能把日头的两条腿拴住就好了。”
一天很快过去了。
又一天很快过去了。
一个假期很快过去了。
奶奶无法拴住太阳的腿,太阳却跑得比感觉都要快,用奶奶的话说,“觉得你大爷刚刚来家,一眨眼工夫就到了近前。”
奶奶说的近前,就是我大爷要走的那几天。
期盼的日子总是感觉太慢太慢,相聚的时刻却又觉得太快太快。离归队还有三四天时间,奶奶便开始着手为我大爷准备行囊了。
奶奶先把准备好的花生米拿出来,让我大爷小心地装进行李包,然后像考官一样问“老大,你知道我这一次给你准备了几袋花生吗?”
我大爷不假思索地回答“知道。”
“几袋?”
“6袋。”
“不全对。”
“5袋。”
“对了。”
一袋子炒的,奶奶让大爷带回部队分给战士吃。奶奶说“他们都是不在娘身边的孩子,你就是他们的娘哩。”
一袋子生的,当新兵时大爷落下了胃病,听人说吃生花生米对胃有好处。奶奶反复对我大娘说“他爹饿了的时候,你给他抓一把生花生米填到肚子里,千万别空腹吃凉东西,记住了吧?”我大娘像新兵一样使劲点头,点一下还不中,必须点三下奶奶才放心。
一袋子煮的,奶奶让大爷回家当咸菜吃,她说城里人出门就得花钱。奶奶把外面的人都当城里人。
一袋子痹眼子,就是那种瘦瘦的未成年的花生米,奶奶花了半个月时间单个挑出来的,她听说我大娘喜欢吃痹眼子,一边在心里笑着一边从准备来年种花生的种子包里挑好了。其实这种痹眼子谁都愿意吃,大概吃起来感觉略带甜味吧。
一袋子“大仨”,我们老家人把一个长仨粒的带皮花生叫“大仨”,奶奶说孙女喜欢“大仨”,就用彩色丝绒线串起来,说先把“大仨”串挂在墙上看着玩,玩够了再一个一个撕下来剥皮吃。
还有一袋子炸的。那得等到走的头天晚上准备,奶奶说“炸早了容易疲了,就没有咬头了”,所以我大爷回答6袋没有错,奶奶说不全对也没有错。
那几天,奶奶经常自言自语说“再过几天几宿你大爷你大娘你妹妹又在部队睡了。”奶奶的声音很小,我知道她此时的情绪降到了比天气都低的温度。
的一天,奶奶想起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心里乱得却想不起哪件事情没做。吃过早饭呆坐了半天,才想起一件事,赶紧招呼我妈妈“快把碾好的小米拿出来,差点忘了呢。”
其实小米刚打下来的时候就碾好了,一直用方便袋包了3层放在大瓮里。奶奶怕招虫子,过一段时间就让妈妈拿出来放到炕头上,到现在不知炕了多少次,炕得小米像钢硬的沙子,没有一点水分了。
接下来奶奶指挥妈妈准备这个准备那个的,剩余不多的团圆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每一次送走我大爷一家3口,奶奶至少十天半月时间心神不定,好像丢了魂似的,之后经常一个人拄着拐杖来到村后的桥头上,坐在那里直眼望着远处的公路,看车来人往。问她是不是又想大爷了,她都不承认,说在看燕子怎么啄食吃,或者说在看大雁怎么往南飞呢。
奶奶的情绪低到了极点,晚饭吃了半饱就放下筷子,而且没等妈妈收拾完碗筷就躺下了,说她困了。
这一夜我大爷根本睡不沉,我知道奶奶也睡不沉。大概天快放亮的时候,我看到大爷已经醒了。奶奶睁眼看见我大爷醒了,轻声问道“醒了?”我大爷轻轻嗯了一声。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奶奶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小声问我大爷“就不能……过了大年……再走?”
大爷什么也没说。其实他知道奶奶心里清楚,说哪天走就得哪天走,老天爷下刀子也挡不住他。都快20年了,我大爷每次回来都是按时甚至提前归队,连半天时间也不拖延。
大爷曾悄悄地对我说,每一次分手,他都不敢回头。
大爷对我说,每次回来住过一段时间,他就产生了转业的念头。只有回到部队,而且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被倾斜了的天平才能慢慢归正。
大爷还对我说,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经常一个人悄悄走进操场,独自回忆和亲人相聚的幸福时刻,那是天天厮守在一起的人们体会不到的滋味啊。
大爷走的那天早晨,内心肯定是不舍的,表面上却装出一副慷慨的别离模样。奶奶抓紧了的时间反复叨叨“咋就不能过了大年再回呢,就几天的工夫哎。”
我大爷只好耐着性子故作轻松地对奶奶说“我的那个亲娘哎,来前说好了的,我回来过小年,政委回家过大年,我要是不回去,人家就回不去,谁不想在家里过个团圆年啊。”
奶奶问“人家也有老娘?”
大爷答“有。”
奶奶问“人家也八十多了?”
大爷答“快九十了。”
奶奶问“人家比我还大哎……人家也满头白发了?”
大爷答“早就满头白发了。”
奶奶问“人家也有大奖状?”
大爷答“有。”
奶奶问“人家今年也得了一个大功章?”
大爷答“没有。”
奶奶不再问,暗地里却笑了,笑得满脸皱纹像一朵正在盛开的黑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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