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罗辑说三体让他活下来(三体罗辑为什么是自己的破壁人)
三体人是怎么被消灭的 《三体》为什么罗辑战胜了三体人,却被人类抛弃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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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颀
当曙光降临的时刻,罗辑用枪指着自己的头,面向着天外那个遥远的世界,掀开人类的底牌,开始了地球文明与三体文明的对决。三体文明对地球文明长达两个世纪的无言和蔑视终于付出了代价。两个世纪以来无时无刻监视着人类的言行举止的智子,还是败给了罗辑的坚韧、勇气和智慧。一位面壁者罗辑终于完成了面壁计划。面对两个文明同归于尽的囚徒困境,三体明白,只有和平,才是更优选择。只能选择妥协的三体文明放弃对人类的技术封锁,入侵舰队立即转向。
罗辑用一种极端危险的同归于尽的威慑行为让人类的文明得以延续。为什么同样是同归于尽的威慑做法,罗辑成功而雷迪亚兹失败了。一个可能的原因是,罗辑的威慑在技术上是可行的,而雷迪亚兹的计划还未完成,就被揭发并被自己的民众处死了。从博弈论的角度分析,两个计划的差异并不在于技术上的可行性,而在于根本的思路差异。[13]
,在“三体—雷迪亚兹”的策略矩阵中,两个策略方各有两种不同的策略(三体进攻与否;地球引爆与否)因而形成两个2X2的策略矩阵,总共4组博弈结果。同理,“三体—罗辑”的策略矩阵,两个策略方也各有两种不同的策略(三体进攻与否;地球广播与否),格式与前者类似。,在开始策略选择分析前,必须注意三个前提(1)在水滴来到太阳系之前,地球文明拥有优先选择权;(2)水滴来到太阳系之后,三体世界拥有对策略的优先选择权;(3)由于地球文明的道德和法律限制,一旦地球博弈者选择任何毁灭地球的战略被识破且公布后,就会丧失选择的机会。
按照上述前提,建立雷迪亚兹博弈策略矩阵如下
从上述矩阵中可以看出在雷迪亚兹计划的四种结果中,对于三体来讲,更优策略就是“进攻”,如果地球“不引爆”,则三体“获得地球”,其余三种情况没有优劣之分,都不如“获得地球”的结果有利。这对于没有优先选择权的地球来讲,如果选择“引爆”,则“地球毁灭”;如果选择“不引爆”,则“被三体占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实现“抵抗三体进攻/保存人类文明”的最初目的。综上,雷迪亚兹计划是一个必败的策略。从时间维度出发,雷迪亚兹计划在水滴来临之前就被智子和破壁人识破了,三体的更优策略必然是准备进攻的公布雷迪亚兹的计划,使得地球无法选择引爆。等到水滴来临之际(进攻策略发动),三体必然获胜。,雷迪亚兹的计划不仅劳而无功,毫无胜利的可能,而且还使得其本人由此拥有挟持全人类实现个人私欲(如报复美国)的可能性,所以雷迪亚兹落得被本国人民乱石打死的可悲下场。
同理,建立罗辑博弈策略矩阵如下
从上述矩阵可以看出在罗辑计划,三体总共有三种策略结果,更优的是“三体进攻”而“地球不广播”导致“三体获得地球”,是“三体不进攻”而“地球不广播”导致“三体另寻出路”,最糟的是(无论三体进攻与否)“地球广播”导致“两个文明先后毁灭”。,拥有技术优势带来的策略优先选择权的三体世界,在这组博弈中不存在更优策略。从情节设定出发,在两个世界接触伊始,三体文明就傲慢地宣布,地球文明是有待消灭的虫子。于是,从意愿上而言,三体有限考虑的是进攻策略。水滴已经发动了真实的进攻。三体人唯一害怕的是宇宙中的黑暗森林法则暴露坐标的文明必将被其他猎手消灭。相反,地球却因为罗辑领悟黑暗森林法则和掌握发射信号的能力而获得明确的策略选择如果三体不进攻,那地球就不应该广播;如果三体进攻,那地球就应该广播,这样的结果对地球是相对有利的,对三体是相对有害的。由于在罗辑计划中三体不存在优势策略,而地球获得不同策略下有利于己而有害于对方的明确的策略选择,罗辑的威慑策略获得了一定的主动选择权,其威慑意图得以成立。[14]
基于黑暗森林状态建立的威慑非常简单明确如果三体文明一意孤行要入侵地球,地球文明就对整个宇宙广播三体星系的空间坐标,然后更强大的外星文明就会将暴露的三体世界消灭。,类似于雷迪亚兹,罗辑本人也获得挟持人类和三体两个文明来实现个人私欲的可能性(比如在三体选择和平的前提下,以广播为威胁要求成为两个文明的独裁者)。,地球又实在没有优于罗辑计划的其它防御策略,三体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从此以后的五十年中,罗辑成为维持地球对三体的有限威慑的“持剑人”。
从博弈论角度分析,我们可以理解黑暗森林威慑的有效逻辑,以及这种看似疯狂的“同归于尽”策略为什么是高度理性的。现实世界中从来没有出现过严格符合“黑暗森林状况”的组织、国家或文明间冲突,黑暗森林威慑与二战后让世界大国之间保持基本和平状况的核威慑战略存在威慑原理、猜疑链和持剑人等多方面的相似性。[15]
尽管如此,本文并不准备深入研究黑暗森林威慑的现实意义和案例。这不仅是因为国际关系和战略研究已经基于博弈论等社会科学工具深入研究和构建核威慑战略的数理模型,而且刘慈欣本人已在《死神永生》已经给出威慑的基本模型,[16]更重要的是因为黑暗森林威慑的真正价值不在于反映、歌颂或者批判现实中的核威慑策略,而在于通过文学想象和思想实验思考人类文明在更宏大且更严峻的生存压力之下如何真正可能实现有效的威慑。
从社会科学模型回到文本细节,博弈论或“理性人”假设能够解释威慑策略的有效性,却不能解释为什么(三体文明相信)罗辑甘愿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发出威慑广播,也不能解释为什么罗辑拥有决定两个文明生死的权力的漫长岁月中能够孤独地自我囚禁于地下室中,而不愿做两个世界的独裁者。《克雷洛夫寓言》曾经讲过一个叫做“老鼠会议”的故事。[17]一群老鼠在鼠洞里举行会议,讨论如何对付凶狠的猫。群鼠一致同意给猫挂铃铛的建议。,谁去给猫挂铃铛呢?没有老鼠愿意去给猫挂铃铛,就像没有“理性人”愿意牺牲自己拯救人类,或者在可以任意支配权力的时候仍然固守自己的责任。罗辑超越了理性人的桎梏,他成为了真正英雄。
有人说,罗辑是美国动漫里的超级英雄,在邪恶即将征服人类之际,单枪匹马拯救了人类。但罗辑不是超级英雄,他没有任何超能力,他拯救世界目的是为了拯救“自己”。有人说,罗辑之所以是英雄,是因为他把人类的“大我”置于自己的“小我”之上,热爱人类高于热爱自己的生命。许多“现实主义”小说的主人公是这种英雄,罗辑不是。从32岁被选择/任命为面壁者开始,到40岁对决三体文明的8年岁月中,最让罗辑困扰的问题是人类到底是否值得拯救。
为了寻找人类值得他拯救的东西,罗辑用面壁者特权制造了专属自己的完美爱情。是庄颜和女儿的离去让他明白,对于他自己而言,人类其实不值得拯救。是的,人类或许不值得拯救,罗辑不是也不想做救世主,在水滴沉默地毁灭人类世界的时刻,罗辑勇敢地承担属于自己的责任。罗辑和章北海都不会为他们的选择而忏悔,尽管他们的选择突破了特定时代的道德底线。用黑格尔讨论历史发展的悲剧性的话来形容罗辑和章北海再准确不过了“一个伟大的人会是有罪的———他承担得起伟大的冲突,基督放弃了他的生命个性。
牺牲了自我,他的事业,由他首创的事业,却永存下来了。”[18]用黑格尔式的话语进一步阐述,罗辑和章北海的英雄功业在于他们都属于充分意识到自己的内心召唤与延续人类文明的历史使命。用刘慈欣自己的话来说,这些英雄“可能象征着这样一群人,他们既不敬畏头顶的星空,也不在乎心中的道德,但却而排除了思想的羁绊抓住了宇宙的真相,并把这种认识毅然决然地用做生存的武器”。[19]
唯有神才能决断人类是否值得拯救。在一个无神的时代,无论是精英还是普通人都应该明白自己不是救世主,应该意识到自己没有资格决断人类是否值得拯救。就算人类不值得拯救,就算罗辑与人类互相厌弃,他至少还应该和可以拯救自己制造的美丽错误庄颜和女儿。哪怕退一万步,就算庄颜是PDC的间谍或同谋,他们的女儿是无辜的。为了无辜者不成为有罪者的牺牲品,为了无辜的孩子能看到明天的太阳,罗辑做出了真正负责的决断牺牲自己,拯救家人,于是拯救了世界与自己。罗辑和章北海用他们的行动告诉人们,没有永恒的敌人或同志,也没有永恒的善或正义,有的只是永恒的责任。
在一个“诸神纷争”和宗教除魅的世界,罗辑和章北海的英雄行为是一种马克斯·韦伯意义上的“政治成熟”。作为一位曾经的社会学教授,罗辑一定读过韦伯的《以政治为业》(1919)。在这篇面向大学生的著名演讲中,韦伯区分“信念伦理”与“责任伦理”,认为人类的政治行为,必须从政治义务和行动的后果出发,而不是从善良意愿、良好的动机、伟大的信念出发。用“同归于尽”的广播威慑拯救人类,并自愿成为孤独的持剑人,罗辑一定会认同韦伯的这段名言
“能够深深打动人心的,是一个成熟的人,他意识到了对自己行为后果的责任,真正发自内心地感受着这一责任。然后他遵照责任伦理采取行动,在做到一定的时候,他说‘这就是我的立场,我只能如此。’这才是真正符合人性的、令人感动的表现,我们每个人,只要精神尚未死亡,就必须明白,我们都有可能在某时某刻走到这样一个位置上。”[20]
刘慈欣曾说,科幻文学是英雄主义和理想主义的一个栖身之地。他的几乎每部作品都有英雄的存在。在《三体》系列中,罗辑、章北海、史强和维德都是“超人”式的英雄。能够“在关键时刻,能够有精神力量和魄力跳出道德的限制,奔向生存的目标”。[21]另一方面,刘慈欣也反对“英雄史观”,他认为“历史一定有自己的原则和必然性存在。”于是,我们可以发现,刘慈欣给《三体》英雄的安排命运常常是悲剧。
英雄主义与历史必然性之间的纠结,反映了刘慈欣对人类未来的悲观主义态度。尽管他反复强调,宇宙终结并不是一种悲观主义。在我看来,刘慈欣的真正的觉悟和纠结之处,在于他在《三体》中创造和揭示了现代社会中精英与大众的深刻分裂。一方面是分裂的大众,每个人类个体都把“自我保存”和“个人权利”视为文明的首要价值,却无法组织和整合起来。另一方面,是孤独的精英,尽管可以在危难中拯救人类,甚至可以为人类社会立法,这样英雄总是不被大众所理解,甚至遭遇大众的报复和惩罚。刘慈欣曾经设想,技术可以做到把人类用一种超越道德底线的 组织起来,用牺牲部分的代价来保留整体。《三体》系列的悲怆结局中,精英和大众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人类社会的组织方式。
在谈及《蝙蝠侠黑暗骑士》电影时,刘慈欣评论导演诺兰“虽然很出色地营造出这个道德死局,却没有胆量对自己提出的诘问做出任何有价值的回答。”在我看来,类似的诘问也可以向刘慈欣提出科技发展似乎也无法解决英雄与历史的纠结和精英与大众的分裂,我们可以怎么办?刘慈欣看到了问题,但他无法回答。从对民众创造力和自我组织力模式悲观(大史这样的传统中国人真的极少嘛?),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普遍推崇(《三体》系列只有私有企业!),对政党和社团对民众的组织性的漠视(《三体》最强有力的组织是ETO这样的邪教),以尼采式的超人的推崇(罗辑、章北海和云天明在骨子里蔑视大众),我们可以发现刘慈欣的纠结背后的精英主义。这种精英主义却在末人时代无所适从。,我愿意用“文化自觉”而非“政治自觉”来描述和刘慈欣对于科幻与现实的自觉意识。
不过,正如时代的不同让汪淼最终没有成为叶文洁,我们或许不必苛责刘慈欣没有给出答案,而在于这个时代本身尚在变化和波动之中,关于许多根本问题的回答的争论尚未终结。历史没有终结,中国文明和人类文明的未来存在多种可能。[22]如果未来历史中存在着一种调和英雄主义与历史必然性的解决方案,那么刘慈欣笔下的英雄与大众最终会达成和解。在这个意义上,我想刘慈欣会同意这样一个说法我们需要未来,所以理解当下;我们敢于想像未来,所以认同传统。
其实,中国现代文明本来就有这样既敢于征服宇宙,又甘愿献身于民众的伟大英雄。早在1935年,一位24岁的中国青年就立下了这样一个足以激励百年乃至千年之后又的科幻迷们继续为之畅想和奋斗的梦想
“你在一个清朗的夏夜,望着繁密的闪闪群星,是否有一种可望不可及的失望?不,决不!我们必须征服宇宙。”[23]
三体罗辑为什么是自己的破壁人 三体中为什么三体人害怕罗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