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的最后是要还的(我欠你的还完了原版)

生活常识 2023-05-14 20:35生活常识www.xinxueguanw.cn

若若的问一声什么意思 欠我的,该还了(完)

我闺蜜的哥哥是个高冷男神医生,我每次见他都心慌。

直到有一天烧烤摊撸串,我失血昏迷被救护车送进医院。

哥哥给我做了个痔疮手术……

1

我可能是史上之一个因为痔疮大出血被救护车拉走的人。

事情是这样的——

那天晚上我的冤种闺蜜施若若非要拉我去吃烧烤,我一个没忍住,明知拉了几天的血,还是屁颠屁颠儿就去了。

几个初中好基友一起撸串喝扎啤,期间我去了趟厕所,出来的时候倒地上了。

醒来的时候我就到了她哥哥所在的医院。

施若若说「牛 X 啊,姐妹儿,我们一群人围着你吓得半死,结果你整个痔疮大出血。」

「三顿烧烤……把此事给朕咽肚子里。」

「好嘞,皇上!」

后来我爸妈就来了,再后来我就躺在了手术室。

给我做手术的是施凤阳,施若若的亲哥。

手术前我呼天喊地地扒拉着门,施若若兴奋地掰我的手。

「去吧,我哥技术很好的,不要怕。」

「我要换医生!我要换!妈呀!」

通往手术室的走廊里,人不多,我的声音很刺耳。

我妈竟然配合施若若一起掰我的手,「蕾蕾,别害怕,人家若若哥哥是肛肠科副主任医师,妈妈已经打听过了,没有比他技术更好的了。」

「我不要!我割个痔疮而已,无所谓技术好不好,我要换女医生!」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那么不听话呢?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医生眼里只有患者没有性别……」

那天,我乖乖地进了手术室,因为和我妈及施若若负隅顽抗之时,穿着一身白大褂,身材高挺的施凤阳走了过来,脚步停在我们面前,眸子平静地扫了我一眼。

「走吧。」

清冷的声音,该死的压迫感……

我特么憋红了脸,竟然乖乖地松开了手,低着头像个鹌鹑似的跟他进了手术室。

施若若说我怕她哥,她说得没错,我从小见他就心慌。

手术过程就不说了,全程清醒加害怕,各种羞耻,一把辛酸泪,我抑郁了。

现在又添了个新症状,从前是见她哥就心慌,现在是见她哥就脸白,头晕脑涨,四肢百骸都冒凉气。

反正就是不争气。

更不争气的是术后检查。

清晨查房过后,施凤阳穿着一身白大褂,戴着医用手套,施施然就过来了。

帘子一拉,俊男声音高冷,毫不留情,「脱裤子,趴好。」

我含着热泪,身体不听使唤似的就照做了。

刚做完手术的肛检呐,真要命!

我痛得身上直冒冷汗,下意识地求饶「哥,哥哥,疼,你轻点。」

我艹,那虚弱软糯的求饶声是我发出来的?画风突变是怎么回事……

感觉到那只手顿了一顿,我把脸趴在枕头上想闷死自己。

那场痔疮手术,成了我这一生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更别提术后拉屎有多痛,简直让人怀疑人生。

我鬼哭狼嚎了好几天。

出院那天,我妈去办手续,我捂着 坐在施凤阳的值诊室,看着他在纸上写写画画,漫不经心地提醒我「不要吃油腻辛辣的 性食物,回家要好好休息静养,大便后更好用温水坐浴清洗消毒……」

我涨红了脸,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一个劲地附和「嗯,嗯,嗯嗯嗯……」

叮嘱完了,诊室寂静无声,他突然抬头看我一眼,眼睛微微眯起,眸子漆黑,幽不可测。

我浑身一激灵,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记住了,我都记住了。」

他缓缓勾起嘴角,唇边有意味不明地笑「嗯,回去吧。」

该死,我怎么会这么怂,心里一口恶气没处发泄。

回头见了他妹施若若,我瞬间黑化,一把勒住她的脖子,「你哥把我看光了,知道吗?这笔账我要算在你头上了!」

施若若扒拉我的胳膊,呼吸艰难道「冤有头债有主……嫂子,快放手。」

我勒得更紧了,面目狰狞,「嫂子今天教你做人!」

回家休养二十天后,我又跟着施若若一起鬼混去了。

我那几个天杀的初中好基友,非要庆祝我「大难不死 必有后福」。

看在他们拎着果篮去医院看我的份上,我也就去了。

然后我们一起吃了顿火锅,他们很照顾我地点了鸳鸯锅,我发誓我吃的清汤。

结果当天晚上 好痛,竟然又拉出了血。

悲了个催的,我有些紧张。

给施若若发微信,让她帮忙问问她哥要不要紧。

结果她也很紧张,「你不是有我哥微信吗?你自己问啊,他这会在家,你给他语音。待会他要是追究起来,你别说和我一起吃的火锅啊,姐妹一生一起走,谁说出去谁是狗!」

我特……

让我给施凤阳发语音?

我点开了他的微信,通讯页面,显示我去年年底,给他发了好多条拼夕夕砍价链接,一条信息是一句异常彪悍的话——「给爹砍!别逼老子求你!」

我去,这是我去年被拼夕夕洗脑群发的信息?!一句话明明是发给那些基友的,怎么会掺杂了施凤阳?!

我心塞了,嘤嘤嘤地退出了聊天页面,打算明天让我妈带着我,亲自去一趟医院。

结果刚放下手机没几秒,施凤阳的语音通话就弹了过来。

我浑身一哆嗦,在接与不接之间犹豫了几秒,果断地接了,声音瑟瑟发抖「喂,哥。」

「嗯。」施凤阳的声音漫不经心,还有些疲惫,「若若说你上厕所出血了,怎么回事?」

我紧张得像被老师提问的小学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晚上吃了火锅,是清汤,一点辛辣 的食物都没吃。」

「血多吗?」

「额,不多,也不少。」

「疼吗?」

「有点。」

「家里有人吗?」

「我爸上夜班,我和我妈在家。」

「嗯,等下我过去看看。」

等等,什么?上门看 ?

我立刻心慌,「不用了,哥,明天我去医院吧,一早就去。」

「也行,明天上午八点准时到医院找我。」

通话结束,我的脸垮了下来,苍天啊,大地啊,我没说去医院找你看啊!换个医生不行吗?!

第二天,我是一个人去医院的。

我妈去上班了,施若若如今在她舅开的公司做实习生,谁也不肯为我请假,而且说辞都是一致的——「你三岁小孩呀?又不是不认识我哥(若若哥),看下 而已,矫情。」

我要疯了,是看 那么简单吗?!

哎,反正在施凤阳的诊室,我又乖乖听话,趴好,脱裤子了。

虽说脱了无数次裤子,也早就被看了,毕竟中间隔了二十多天……我的脸又变成了难看的猪肝色。

顾凤阳帮我上了药,很凉,我菊花一紧。

检查完赶紧提了裤子,我的脸红到脖子,滚烫滚烫的。

好在他没有看我,坐在办公桌前写着什么。

「便秘是不是很严重?」

我点了点头,「有点严重。」

「多久一次?」

「三四天吧……最长一次七天。」

他抬头看我一眼。

妈呀,又是那种眼神,眸子漆黑深不可测,泛着幽幽的光,仿佛直击灵魂。

我头皮一麻,结结巴巴道「有、有问题吗?」

他难得地笑了一声,挑了下眉,「年纪轻轻,这么不爱惜身体。」

我下意识地解释「没有不爱惜,我从小就便秘,老毛病了。」

「烧烤、麻辣烫、火锅、水煮鱼,这不都是你和施若若经常在朋友圈晒的吗,养出来的老毛病?嗯?」

他这一声漫不经心的「嗯?」莫名地让人心里发毛,我立刻出卖了施若若,「都是她喜欢吃,非要我陪她去。」

施凤阳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不敢说话了,索性是上过药了,打算灰溜溜地离开。

结果施凤阳在这个时候接了个 ,还斜睨了我一眼,「嗯,她在这儿,知道了,挂了。」

我猜测是施若若,果不其然,他对我道「若若让你等她,她待会过来。」

「啊,在哪儿等?」

「在这儿等。」

尴尬,太尴尬了……若若这个杀千刀的竟然让我在她哥的诊室等她!

不行不行,我得想个法子。

「哥,若若好久才来哈,我去外面遛达遛达。」

「伤口刚上了药,老实在这儿待着。」

「哦。」

我乖乖地坐下了,默默地拿出手机看了眼,果然看到有若若的未接语音,瞬间没了骂她的念头。

太尴尬了,屋里只有我和施凤阳,哦不,还有满墙的肛肠类知识普及。

墙上还有一张医师简介表。

他穿着白大褂的证件照,板寸头,高冷的脸,剑眉,深目,挺鼻,薄唇……五官端正,完美无缺。

简介上写着——施凤阳,副主任医师,毕业于中国医科大学,进修于北京医科大学,擅长诊治肛肠科各种疾病,对儿科各种疾病有丰富的诊治经验……

嘶,这该死的优越感。

据我所知,他从小就是众多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小孩。

成绩优异,长相英俊,性格沉稳……施若若曾说,他哥上初中开始就满抽屉情书了。

但实际上,他本人比照片还要更好看一些,身材挺拔,眉眼深邃,皮肤极白,配上那副云淡风轻的高冷气质,活生生站在你面前,简直要命。

我在他诊室坐了一会儿,因为是住院部,他又是单独的办公室,很少有人过来打扰。

我低头玩手机,其实根本玩不到心里去。

他在低头翻阅什么资料,偶尔看一眼电脑,模样严谨,侧面轮廓棱角分明。

期间来了位年轻漂亮的女医生,白大褂也遮掩不住的好身材,长卷发随意地扎在脑后,说不出的慵懒好看。

女医生踩着高跟鞋,脚步轻快推门而入,递给他一杯星巴克。

刚要开口说话,然后看到了一旁的我,她挑了下眉,「病人?」

施凤阳看了我一眼,声音平静,「妹妹。」

女医生未置可否,目光打量我,声音有些娇嗔,笑了一声「你到底有几个妹妹啊,若若我又不是没见过。」

施凤阳头都没抬,随意道「若若的朋友,前段时间在这儿手术过。」

「哦。」

女医生望着我,笑意深深,「妹妹,不知道你来,没买你的,不好意思啊。」

我像条傻狗一样赶忙摇头,「没关系,我不喝。」

然后她的注意力就放在施凤阳身上了,凑到他面前,嗓音轻柔「晚上一起去看电影吧,有部片子还不错,下了班一起去?」

「不了,最近挺累的,没心情。」

男人长得帅就是有优势,美女医生被拒绝了也不恼,笑吟吟道「好,那下次吧,要注意身体啊,别太累了。」

二人闲聊几句,然后女医生就走了,全程没再看我一眼。

2

我发誓我不是想喝他的星巴克,我只是有点渴。

当我扭捏地站在他面前,弱弱地表示要借个杯子喝水,他看着我的目光充满了探究。

「想喝咖啡?」

「没有!」我赶忙辩解,「我想喝点水。」

然后,他把自己的保温杯推给了我。

「喝这个。」

什么意思?我又不是若若,怎么敢直接用他的杯子……

我红着脸问「有一次性杯子吗,我倒点出来。」

「没有,直接喝吧。」

他头都没抬,声音平静,丝毫不在意的样子,但我四肢发软,心乱如麻了。

施若若说她哥有洁癖,而且他又是当医生的,怎么感觉这么不拘小节呢?

拿与不拿,我犹豫了下。

他突然看我一眼,目光询视,我大为紧张,立刻拿走了他的保温杯。

然后坐在一旁取下杯盖,把水倒在杯盖上,小口小口地喝着。

待会把杯盖洗干净就好了,我想。

「张思蕾,听若若说,你大学毕业后就在家画漫画了?」

施凤阳冷不丁地跟我说话,我险些被水呛到,支支吾吾好一会儿,脸 辣的「就、就随便画着玩,还挺多人看,后来干脆就专职了。」

「嗯,挺好的。」

他随口一句肯定,让我恍惚了下。

好吗?除了他妹妹施若若,好像没几个人说好。

连我妈都经常念叨,好好一个大学生,找份正经工作交五险一金不香吗,非要在家画漫画……

我大学时期就开始接触漫画工作室,一开始给人坐班做助理,挣得很少。

这一行,完全是兴趣在支撑啊,单纯喜欢画画而已。

我妈总觉得大学生的身份有多了不起,其实遍地都是,而我又属于其中混得不太好的,在杭州工作的一段时间,很不顺利。

后来网上连载的漫画有了点起色,干脆就回老家专职了。

其实说出去总是有点丢人,七大姑八大姨总问我爸妈「蕾蕾还在家啃老啊,画画能挣多少钱啊,一个月能挣三千吗?挣不到还是出去找个班上吧。」

尤其我小姑,总是故意拿我表妹金金来比较,「哎呀,我们金金大学一毕业就进了一家地产公司,在里面做绘图预算员,现在一个月工资都一万了,同样是画画,这能一样吗?」

还有我大伯母,每次都用鼻孔眼看人,压根懒得搭理我们。

只因她女儿——我堂姐张思梦嫁得好,姐夫家里有钱,开大公司的。

哎,反正现实就这样,直到今年我的漫画小火了一把,一个月也挣了一万,我小姑又说「那能一样吗?金金公司交保险,五险一金,蕾蕾有什么?将来能有什么保障?」

大伯母慢悠悠地嗑瓜子,眼睛斜着看人,逮谁怼谁,「说来说去不都是给人打工的,女孩子嫁得好才是关键。」

我妈那刚冒出头的自豪感,又被掐灭了。

我爸倒是挺支持我,他一个开出租车的,整天乐呵呵的,逢人就炫耀,「我闺女可会画画了,画得可好,她在网上画的,还能挣钱,上次挣了钱还给我买了个新手机。」

有句话说得对,不要去炫耀,最见不得你好的往往就是身边人。

可是我妈就想争口气。

我奶和我爷从小就偏心,偏心我大伯和小姑。

老两口一辈子攒的钱,都偷偷摸摸地给了大伯,只因大伯家生了小堂弟。

我爸有一年得了阑尾炎住院,他们就来医院看了一眼,拎了一箱奶。

可是我小姑父骨折住院,老两口直接给了五千块钱,还三天两头地关怀。

对此人家说,小姑父是外人,不给钱不像话,自己家儿子还给什么钱。

上哪儿说理去?有些父母的偏心没道理可言。

他们偏心大伯和小姑,自然也偏心他们两家的孩子。

小时候我在奶奶家玩,堂姐堂弟也在,表妹金金也在。

一共四个孩子,他们煮了三个鸡蛋,看到我才想起来——

「哎呀,蕾蕾也在呢,就煮了三个鸡蛋。」

然后他们三个吃鸡蛋,我在一旁眼巴巴地看。

直到我爸来接我,目睹了这一场景,大老爷们瞬间气红了眼,抱起我就走。

「走,回家爸给你煮。」

那天我爸给我煮了五个鸡蛋,吃得我差点吐了。

然后他说「今天这事别告诉你妈妈哈。」

哎,可怜我老爹,我猜想吃鸡蛋那事,肯定是触碰到了他童年中的某种记忆。

因为听我妈讲,小时候我爸也很可怜,爷爷奶奶有好吃的都先紧着大伯和小姑吃。

话题扯远了,我妈虽然心里憋屈,但她真的很疼我,看我在电脑前忙,总是买一些蓝莓、橙子之类的护眼水果。

有一次还买了两盆仙人掌放我房间,说是防辐射。

相比那些亲戚,我那群以施若若为首的初中好基友倒是不错,个个吹嘘我不打草稿——

「张思蕾啊,那可了不起,漫画家,大漫画家!我同学,小有名气!」

「你们要趁着她火起来之前,赶紧要签名,不然以后没机会了。」

我正出神地想着,忍不住笑了一声,然后就看到不知何时站起来的施凤阳,倚着桌子,神情淡淡地凝视着我。

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我又头皮发麻了,结结巴巴道「几、几点了?」

他嘴角勾起,好整以暇地示意我,「手机在你手里。」

我张了下嘴,赶忙低头去看手机,10 点 24 分。

「若若怎么还没来?我去门口等她。」

我低着头,故作镇定,结果经过他身边时,冷不丁被他挡住路。

「怎么会这么怕我呢?」

近在咫尺,身躯高大,这强大的压迫感包围着我……他的声音很有磁性,很好听,还含着隐约的揶揄。

我浑身都麻了,没敢正眼看他,傻狗似的笑两声。

「哥,误会了,没有的事。」

「那就好,不然我会以为你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面对。」

他目光直直地看着我,我的脸红到了脚后跟,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懵了。

在这关键时刻,诊室的门被人推来了,我的救星施若若终于来了。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我们的好基友——车浩同学。

上次吃烧烤被救护车拉走时,他就在场,听施若若说他哭得死去活来的,上演了一幕生离死别。

而且我住院的时候,别人都买水果,这家伙竟然捧了一束玫瑰过来看我。

他还安慰我「没事的,蕾蕾,谁能不得痔疮啊?割掉就好了,我不会瞧不起你的。」

我当时大为恼火,「我得个痔疮就要被人瞧不起了?」

他笑得跟二傻子一样,「谁能想到你这样的小仙女也能得痔疮啊?在我心里你都不拉屎的。」

「我的意思是你别有心理负担,无论你得不得痔疮,拉不拉屎,影响不到你在我心里的地位。」

周围人人哄笑,我被气得 隐隐作痛。

「g——u——n——滚!」

话说回来,我大学是在外地上的,毕业之后才回了老家,通过施若若跟以前玩得好的几个初中同学又混在了一起。

其实我还挺喜欢他们。

车浩家境不错,他老爸开了好几个修车厂。

他是技校毕业,以前上学时就是个混混,没想到如今还挺上进,经常在自家修车厂帮忙修车,抹了一身的机油,也毫不在意。

大概也跟兴趣有关吧,施若若说他喜欢研究汽车,而且他老爸也说,他修车的技术一流。

曾经的混混小痞子,成长为如今的大好青年。

还有慧子,上学时的乖乖女,戴着厚厚的近视镜,谁能想到如今在酒吧驻唱,还有一波儿小粉丝。

还有小宇同学,整天头梳得整齐,皮鞋锃亮,一身西装,给我们讲理财,讲保险。

我们每个人都在他手里买过保险,这次我割痔疮,数他最得意,「看吧,蕾蕾就是听我的买了住院医疗附加险,这次手术基本不用花钱,都说保险是骗人的,怎么可能骗人呢……」

车浩的表弟小朱也经常跟我们混在一起玩,我们加起来六个人,时常一起吃吃喝喝,去体育场打羽毛球。

话说回来,言归正传。

施若若说半路经过车浩家的修车厂,听说她要来找我,这小子也不修车了,换了身衣服就过来了。

他说「我们中午吃完饭,下午去看电影吧,《速度与 9》,贼好看!」

我和施若若都没异议,反正她请假了,闲着也是闲着。

施若若顺便意思地问了下她哥哥「哥,中午跟我们一起吃吗?」

「没空,你们去吃吧。」

果不其然,意料之中,我们都没当回事,谁知说完这句话,施凤阳又突然勾起嘴角,说了句让我们晴天霹雳的话。

「电影买晚上的,我下了班一起去看。」

我去!

3

中午吃完饭,车浩开车带我和若若一起去了体育馆。

路上顺便讨论了下能不能放施凤阳鸽子。

结果肯定是不能,若若把我们骂了个狗血淋头。

「还是人吗你们,我哥好不容易想看个电影,你们居然不想带他!」

「蕾蕾你这没良心的,手术还是我哥给动的,怎么翻脸不认人,早知道让我哥多给你剜一刀……」

我特么被她说得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结果就是我看着他们俩打了一下午的羽毛球,到了饭点又去吃了顿喜年来。

这次是彻底长教训了,不敢乱吃。

电影是晚上八点的,我们三个早早地去兑了票,还买了爆米花。

到了七点五十,施凤阳才匆匆赶来。

我很少见他穿日常衣服,但不得不承认是真的气质绝佳。

黑裤白衬衫,随手搭了件外套在手上,他从影院门口走来,个子很高,身材直挺,人群之中,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他。

也大概是那气质太过惹眼,干净利落的短发,浓黑的眉,漆黑的眼眸,鼻梁高挺,嘴唇红润。

,便是电视上的明星出现,想来也不及他耀眼的。

我已经注意到好几个来看电影的 姐兴奋又窃窃地打量他了。

入座的时候,四个连续的座位,我和若若坐了中间,车浩坐在我旁边,施凤阳坐在若若旁边。

施凤阳说中途可能会出去接 ,所以跟坐在边上的车浩换了一下。

我又开始紧张了,潜意识里不想车浩换位置,车浩看样子也不太想换,但若若一直喊他「浩浩你过来啊,快点,电影要开始了。」

一切归于平静,电影很快开始了。

我捧着爆米花,其实注意力根本放不到电影上。

上午那个漂亮的女医生明明约了他去看电影,他说没心情,结果转眼又跟我们来了。

如今又跟车浩换了座位……

我又不是傻子,隐隐地感觉不对劲了。

这像是,冲着我来的?

果不其然,黑暗之中,我拿了一颗爆米花塞到嘴里,结果还没塞第二颗,手突然被人握住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炸了。

是施凤阳,那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径直拉过我的手,在黑暗之中紧紧握在掌心,滚烫灼人,大拇指还有意地摩挲了下我的虎口。

没人知道,我的脸白了,下意识地想要缩回手,却被他反握得更紧,态度强硬。

我身上出汗了,手心也出汗了,竟然不敢去看他一眼,也不敢问他什么意思。

然后隐约听到他似乎笑了一声,像是在嘲笑我的胆怯。

我都快哭了……二十四岁了,又不是没谈过恋爱,被人拉个手,像浑身过电一样,心慌脑晕,面红耳赤。

而那始作俑者倒是风轻云淡,没事人一样握着我的手,细细地玩弄我的每根手指,从指腹缓缓划下,电流一般,酥酥麻麻。

他一下一下地摩挲、逗弄,乐此不倦。

一场电影,看得我胆战心惊,身子发抖。

后半场他似乎睡着了,手握着不动,我小心翼翼地偷瞥,果然看到他闭了眼睛,昏暗的灯光下,睫毛鸦羽一般垂下,神情冷倦。

但即便这样,我的手还是没能伸出来,他握得很紧。

我脑子很乱,一团糟,总觉得千丝万缕的线,绕啊绕,绕得心头火急火燎。

他什么意思?他这是在干吗?总不会是喜欢我吧?怎么可能!

我跟他又不熟,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以他这样的条件,施若若都说了追她哥的人能排到法国……

年纪轻轻的副主任医师,长得又极好,听说他们医院的院长女儿都追他来着。

现在是什么情况?我要疯了,他这摆明了是想勾搭我,难不成割个痔疮还割出感情来了?

电影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我是一点没看进去。

灯亮之前,我猛地抽回了手,他也醒了,睡意蒙眬。

若若说「咦,蕾蕾,你爆米花怎么一点也没吃?」

我「啊」一声,解释道「只顾着看电影了,忘了吃。」

然后,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我脸上好烫,心慌慌地说道「走了走了,很晚了,赶快回家。」

连车浩追着我讨论剧情我都没搭理。

这个世界好可怕,我要回去躺被窝里冷静冷静。

走出电影院的时候,很晚了,夜风很冷。

施凤阳开了车来的,本来若若跟他回家,我让车浩送就可以。

结果施凤阳双手插兜,无比淡定地重新安排了下,「我要回医院一趟,蕾蕾上午开的药忘在诊室了,还有,她的伤口需要重新上一遍药。」

言外之意就是,他要带我去医院!还要让我再脱一次裤子!

我觉得不妥,下意识地想拒绝,但若若已经困得打了个哈欠,打开车门坐上了车浩的车。

「那让车浩送我回去,我们先走了,哥哥你待会把蕾蕾送回家,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车浩欲言又止地看我一眼,在若若的催促下开车离开了。

「蕾蕾,那我们先走了。」

我欲哭无泪地看着车开走了。

施凤阳按了下他的车钥匙,促狭地看着我,缓缓勾起嘴角,「上车吧,小仙女。」

小仙女是上学时施若若他们给我起的绰号,也是我如今的微信名。

若若和车浩他们经常会这么叫我,我都习惯了,被施凤阳这么一叫,浑身发麻。

我双腿发软地打开后车门,刚要上车,他突然在背后拎住了我的脖子,似笑非笑,不容抗拒,「坐副驾。」

我感觉自己像个落入狼口的羊,瑟瑟发抖,任人宰割。

路上,我低着头,努力让自己的腿不要哆嗦。

施凤阳开着车,漫不经心地问我「车浩那小子在追你?」

我「啊」了一声,扭捏道「没有的事,他在开玩笑。」

「你们年轻人开玩笑喜欢送玫瑰花?」

说的自然是我住院时,车浩捧着花来医院看我的事。

我轻声解释「反正他没明说过,都是开玩笑的。」

「上学的时候他追过你?」

「我们那时候年龄小,什么都不懂。」

我赫然说完,突然想起施若若说的,她哥初中时情书都满抽屉了。

算起来,施凤阳大了我们六岁。

我们上初一的时候,他已经考入医科大学,成为大一新生了。

如今我和若若二十四岁,施凤阳已经快三十了。

三十岁对女人来说意味不再青春,但对男人来说又似乎风华正茂。

反正他是这样的,外表英俊,事业春风得意,人又稳重,再加上家世背景好,妥妥的优质男人。

可是这样的男人,到了三十岁没对象,家里一样会着急。

施若若说,她爸妈经常催,催也没用,他哥在医院附近买了套公寓,被催烦了就去住一段时间。

我心里隐约觉得,施凤阳是单身久了,准备抓我下手。

意识到这点,我脸红到了极点,鼓起勇气,紧张地搓着双手,声音细若蚊蝇「哥,你、你在电影院什么意思?就是你应该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

我边说,边偷偷地打量他。

他开着车,神情专注,可是下一秒,勾起了嘴角,笑得意味深长。

我害怕了,他好变态啊……

医院走廊的灯都熄了,住院部更是很安静。

施凤阳不动声色地又拉了我的手,攥得紧紧的,带我上楼,去了诊室。

灯光好亮,很刺眼,他套了医用手套,准备了药,示意我上床趴好。

可是这次我紧紧地拽着裤子,不乐意了。

「就是,我觉得,白天已经检查过了,不用再上药了。」

我脸色应该很白,紧抿着嘴巴,看着他又加了一句「我觉得,其实没必要……」

反应迟钝如我,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劲,我手术完住院的那一个星期,总是上午检查一次,下午检查一次。

施凤阳每次一来,就是帘子一拉,一本正经地让我脱裤子。

其实,根本没必要这么检查吧?

像是验证我的猜想似的,他笑了一声,摘下了手套,扬起好看的眉毛。

「是没必要,那就算了。」

晴天霹雳!我被雷了个外焦里嫩,脑子炸了锅,忘记了害怕。

因为被戏弄,人也变得愤怒了,「你什么意思!你说清楚!今天你不解释明白了,就算你是若若的哥哥,我也要报警抓你!」

「报警抓我?」

他像听到笑话一般,笑容有些邪恶,「那我岂不是也要报警抓你,毕竟你十二岁就知道偷看男人洗澡了。」

如果当时有面镜子,我的脸一定是惨白惨白的。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还记得,他果然是记得的。

我和若若,从小学起就是同班同学,升了初中也是更好的朋友。

初一那年暑假,我们约好了一起去她家写作业。

若若的爸爸是地质勘查局的,常年在外忙碌,她妈妈嫁给她爸之前,家里是搞工程的。

嫁人后也一直帮忙打理自家生意,整天都很忙,是个妥妥的女强人了。

他们家的房子是花园洋房,又大又漂亮,大人基本白天都不在家,这是故事前提。

那年夏天,我背着书包,和若若一起从图书馆回来。

我们借了很多书,天气很热,太阳毒辣。

快到她家的时候,若若把钥匙和书都塞给了我,让我先回去开门,她要去水果摊买大西瓜。

我也是热得受不了,反正也不是之一次去她家,就直接过去了。

结果进了门,放下书,我想去个厕所。

房子大了就是这点不好,卫生间离得远,有点啥动静也听不到。

于是径直推开卫生间门的我,看到了终生难忘的场景——淋浴花洒下,水雾迷漫,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在洗澡,体格健壮,背部宽阔厚实,沟壑分明,窄腰翘臀,肌肉结实,是妥妥的好身材,腹肌和人鱼线一个不少。

搁我现在的年龄来说,如果看到了这番场景,可能会尖叫一声,然后赶忙给人家关上门。

可是当时我才十二岁,生理课都没上完,哪里见过光着的男人?

反正是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到了,人吓傻了。

直到那男人感觉不对,抬头看过来,我才反应过来,扭头就跑。

结果就是忘了把卫生间的门关上。

反正那天,跟我割痔疮那天一样,永生难忘。

4

十二岁的女孩,懂什么呢,吓得手都哆嗦,想立刻回家。

施若若拎着大西瓜回来了。

这个二傻子眉开眼笑地拉我去厨房切西瓜,切好端出来的时候,看到了在客厅的施凤阳。

他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眼睛也湿漉着,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好看得有些不真实。

穿了套白色篮球服,正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姿态肆意。

他在看电视。

施若若兴奋的跑过去,「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那年他上大一,暑假,刚刚从学校回来。

他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目光轻飘飘地从我身上掠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他还吃了若若切的西瓜,专注地看着球赛,眉眼如常,幽深静谧。

他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因为他心理强大,可我还是一个小姑娘。

从那天起我就害怕他了,见他就脸白心慌。

也再也不敢随便去若若家。

我大学是在外地上的,本来准备留在外地工作,因为不顺心,所以去年七月份回了老家。

回老家以后,在医院割痔疮,是大学以来之一次见到施凤阳。

没想到这个仇他还记着。

我哆嗦着嘴唇,眼泪夺眶而出。

他望着我,目光深深,但毫不怜惜,「你倒是早就把我都看光了,咱们也就是彼此彼此,你哭什么。」

我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骂道「你还是个男人吗?!为了这点事报复我,你太变态了!」

惊惧之下,我哭得十分伤心。

没想到他却眸光一沉,上前攥住了我的手指,表情可以说是愤怒了,声音咬牙切齿——

「这点事?小朋友,你欠我的多着呢。

「没错,我是要报复你,我施凤阳长这么大,从没被女人耍过,你倒是好样的,将我耍得团团转。

「我这辈子就掏出过一次真心,结果你玩我,小丫头片子,我恨不得弄死你。」

他他他,他在说什么啊……我目瞪狗呆。

狗呆的时候,他突然一把搂住我的腰,抡着我的脑袋,径直吻了上来。

这个吻强势又霸道,凌冽气息扑鼻而来,令人心颤窒息。

我脑子早就一片空白,瞪着眼睛不敢置信,而他已经攻掠了一切,吻得意乱情迷,天昏地暗。

,他还咬了我。

好痛……小说里不都是女的咬男的吗,为什么我会被咬?

嘴里有淡淡的腥甜,他已经缓缓松开了我,拇指抹了下唇角,食髓知味般,勾起邪恶的笑。

「味道还不错,我气消了一些。」

我特么反应过来,上前就对他拳打脚踢,「你这个变态! !我杀了你!」

诊室有消毒水的味道,他身上有冷冽的味道,男人生得高大就是好,面对我的拳打脚踢,他像拎小鸡一样,一把将我抱起,放在桌上坐着。

然后他的手覆到我的大腿上,歪头凑近了我,眼睛微微眯起,眸子乌黑,泛着危险的幽光,像盯着猎物的狼。

「再闹,信不信我在这儿要了你。」

我已经确定他是疯子了,他的声音又哑又欲,眼神好野。

我吓得眼泪飙了出来,捂着嘴连连摇头,劝他冷静。

「哥,哥哥,别乱来啊,我可是若若更好的朋友。我、我刚手术完,还没恢复,不太方便,要不下次吧……」

呸!呸呸呸!

慌乱之下,口不择言,我恨不能抽自己两巴掌。

施凤阳一愣,意外地笑了,眼中那股狠劲冲淡了些。

接着将我从桌上抱下来,俯身在我耳边轻笑,「好,那就下次。」

当晚,我惊魂未定地回了家。

也不管是什么时辰了,蒙上被子给施若若打 ,将她从睡梦中吵醒,「小仙女你要死啊,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若若,我问你一个严肃的问题,我有没有得罪过你哥?」

「啊,怎么了?你怎么会得罪我哥呢。」

「是啊,我也不清楚我哪里得罪了他……」

惶恐不安,我的声音染了几分哭意,若若急了,「怎么了呀,他对你做了什么?你告诉我。」

「他……他,他想杀了我。」那些面红耳赤的事,我实在说不出口。

施若若吸了口凉气,「不是吧,你跟他无冤无仇……我去,这都多久的事了,不会是因为那件事吧。」

我一头雾水,声音严肃起来,「给我说人话,到底怎么回事?!」

「我说出来你可别生气,答应我,好姐妹,一辈子。」

「说!」

她吞吞吐吐道「就是,你还记得高中那年我谈了个男朋友吗?这事不知怎么被我哥知道了,他十分不赞同早恋,勒令我跟他分手,专心学习。

「我那时候不是叛逆期吗?就骗他说分了,然后私底下交往,结果他知道了,专程去找了那男孩,接着他就把我甩了。

「我就比较恨他,当时他跟我说了一句话——你看看人家张思蕾,又乖巧又文静,人家怎么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你整天脑子里都装了什么。」

重头戏来了,施若若这个杀千刀的,顿了一顿说「当时就想报复他来着,我们俩一起去图书馆的时候,我不是借口手机没电了吗?然后用你手机加了他微信,给他表白了。」

「什么!」我提高了嗓音。

施若若哭了,「我错了,蕾蕾,我当时就是想整整他……」

「你都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

「说!一字不差地给我说出来!」

「哥哥……我昨天晚上梦到你了,你好帅,蕾蕾好喜欢你,怎么办,好想跟你接吻。」

「……」

「蕾蕾你别生气啊,我表白完他也没回复啊,我就给删了,把他微信也给删了,我真没当回事,也不知道后来你们又是咋加上的……」

她是给删了,真是我的冤种好闺蜜,她肯定不知道后来施凤阳又加了我。

看到那条莫名其妙的好友申请,我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因为洗澡事件,我每次见他都心慌,本来不想加他,又觉得不礼貌。

结果忐忑地通过之后,他倒是什么话都没说,给我发了四个字——好好上课。

当时一脸懵,也很紧张,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还是回了两个字——好的。

什么好的,这简直是妈的!

我冷静下来,施若若又弱弱的说了句「还有……」

「还有?」我又抓狂了,「还有什么?你现在全部说出来,我看看要不要去弄死你!」

「十顿烧烤!姐妹儿,冷静一下!」我深吸了一口气,气聚丹田,「说!我撑得住。」

施若若在手机那头哆嗦了下,「就是,我不是见他没反应吗?后来有一次我就去问他,我说哥,蕾蕾说她喜欢你,想做我嫂子……」

好惊悚,好 ……我浑身的血都沸腾了,「然后呢?」

「然后他反应很平淡,我怕他不信,给他转发了一些小视频。」

「什么视频?」

「就是我开玩笑喊你嫂子,你傻呵呵地答应我的视频,我们以前不是经常这么玩吗?你说什么嫂子教你做人,以后嫂子罩着你,作业给你抄,一日为嫂,终生为嫂,都是一家姑嫂不说两家话……我经常录了发给他。」

…………

我方了,施若若这是想整死我吧?

所以他哥是记恨这事?我想起诊室里他清冷的眉眼,咬牙切齿地说我将他耍得团团转,脑子里的一根弦接上了。

施若若试探性地盖章定论,「所以,我哥一直觉得你喜欢他,结果你上大学不久交了个男朋友,还经常发朋友圈秀恩爱,他觉得自己被耍了?现在是秋后算账?」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了吧,我拿着手机的手直哆嗦。

「施若若,明天一早,你去给你哥解释。」

「你想让我死吗?」

「那你想让我死吗?」

我们俩彼此沉默了好一会儿,发声——

「死道友不死贫道!」

「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然后挂 ,蒙头睡觉,一夜未眠。

第二天我睡到中午才起,醒来后之一件事就是给施若若发信息「给你哥解释了吗?」

「我已经在他这儿了,正在酝酿,等会说。」

「现在就说!」

隔着手机,我似乎感觉到施若若手抖了下。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她又发来信息,惊魂未定,「我可能要搬去你那里住一段时间,我好怕。」

「你哥打你了?」

「没有。」

「骂你了?」

「没有,他让我最近不要回家。」

施若若果真搬来我家住了一个月。

可能是为了赎罪,表现良好,争着给我妈洗碗拖地,哄得我妈那叫一个高兴。

一口一个「叔」,感觉我爸对我的慈眉善目都给她了。

好在一个月后,她回去了。

从那以后我的生活恢复了正常,每天忙着交漫画稿,正式步入正轨。

施凤阳没再联系过我,我松了口气,又觉得很茫然,有时候做梦,会突然惊醒。

我可能被他吓到了,他那咬牙切齿的模样,隐忍而克制的声音,午夜梦回,挥之不散。

5

国庆假期前夕,我的大学室友陈佳子拉了个群,通知我们十月一日来杭州参加她的婚礼。

我们寝室其余五个女生,都很高兴,纷纷承诺到时候一定去。

陈佳子是我大学时期更好的朋友,群聊完了她又单独私聊我,很是担忧,「蕾蕾,到时候你还能来吗?当初说好了要给我做伴娘的。」

我知道她在担忧什么。

她的结婚对象是耿东,高我们一届的学长,耿东有个兄弟,叫赵硕,是我相恋三年的前男友。

陈佳子是个作精,他们俩谈恋爱那会,吵吵闹闹,每次耿东学长想哄她,都要破费组局,请我们宿舍几个女生吃饭。

有时他会叫上他的其他几个兄弟,其中就有赵硕。

赵硕个子很高,长得帅,篮球打得好,据说家境也不错,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反正不知怎么,他追了我,我也喜欢他,就答应了。

他大二,我大一,我跟他在一起三年,感情一直很好。

因为他的缘故,我也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

他很霸道,曾经我们班级有个男同学跟我表白过,每次跟我说话就脸红,他知道后在课间的时候来到我们教室,刚打完篮球出了一身的汗,径直走到我面前,隔着桌子抡过我的后颈,二话不说就吻了我。

他也很会给人安全感,学校的表白墙上,有女生疯狂喊话——

赵硕,喜欢你,你和那个张思蕾不会有好结果的!不会有好结果的!不会有好结果的!

直接登上热帖,因为他本人亲自回复了一句——

谢谢,我打算等她毕业就领证。

我曾经真的真的好喜欢他……

刚在一起时,我也没想过会和他走下去,因为喜欢他的女生很多,我有时候会很嫉妒。

他捧着我的脸,愤愤不平地吻我,「听说你有个绰号叫小仙女,只能是我的小仙女知道吗?不准勾搭别人!」

直到现在我仍旧认为,我们的感情没有任何问题,打败我们的是现实。

他和陈佳子一样,是杭州本地人,我老家是个二线城市,了,重点不是城市,而是家境。

平心而论,我不认为我的家境很差。

我爸爸开出租车,我妈是一家私企的会计,家里就我一个女儿,有房有车,父母将来有退休金,算得上是小康生活。

主要是他家境太好,他爸爸开大公司的,妈妈是养尊处优的阔太太。

我从没感到自卑,哪怕在他妈妈面前,被从上到下地打量。

其实她妈妈也不错,对我很客气,很礼貌。

赵硕说他家里同意我们在一起。

我毕业的时候,他已经进了自家公司实习。

原本说好的毕业就领证,他妈妈说想让我们先把工作稳定下来。

赵硕没问题,我也没问题,毕竟毕业就结婚也挺疯狂的。

我们之一次冲突,是因为工作的事。

大学时,我给一家漫画工作室的主笔做助理,挣得不多,而且很费时间,经常没空和他约会。

我那个主笔师父是个男的,在画画技巧上指点了我不少东西。

分明是 上没见过的陌生人,他非要说人家喜欢我,对我有目的。

争吵的时候,他会说「你凭这个能挣几个钱,不要做了,我养你。」

然后气势汹汹地给我转账。

我很不喜欢他这样,但又知道他是因为在乎我,每次争吵过后,也能很快和好。

可是大学毕业的时候,我那个主笔师父说他辞职了,要去别处发展,他问我想不想做主笔,他向工作室推荐了我,工作室说可以让我试试。

这样的机会等同于天上掉馅饼了,我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赵硕和他妈妈打碎了这个梦。

他妈妈说托人在朋友公司给我找了份工作,让我去上班。

赵硕不允许我拒绝,他说「蕾蕾,放下你的漫画,好好地去上班,我妈妈答应了,等你工作差不多稳定了,我们就可以结婚。」

赵硕是爱我的,他望着我的眼睛亮晶晶的,他说他做梦都想跟我在一起,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我们之间没有阻碍。

他爸妈赞同,我爸妈也赞同,我妈甚至说「你定居在杭州更好不过了,大城市诶,妈妈说出去倍有面子,你跟赵硕好好的,不用担心家里,将来我和你爸年龄大了,家里的房子一卖,也去杭州养老,看一看西湖。」

听上去多美好,这些美好唾手可得,只需我放弃漫画。

人生总是需要一些取舍的,我选择了赵硕,因为我爱他。

我去了他妈妈朋友的公司,是一家大型民营企业。

我在公司干了半年,默默无闻,也平安无事。

跟我一同进公司的几个应届大学生,只留下了一个叫程程的,我们关系不错。

赵硕妈妈应该是打过招呼的,公司很培养我,让我去了合约部。

有前辈带着,我学得很快,直到半年后,我在一份合同上盖了章,出了事。

合同上的工程数据是错误的,如果按照那个数据施工,公司会赔很多钱。

前辈说是我盖章扫描的,但其实合同的事一直是他检查无误通知我盖,我才盖的。

反正就是背锅吧,解释了也没用。

事情闹到,是赵硕妈妈出面帮我解决的,公司财务的管理层话里有话,「赵姐,儿子还没结婚呢,你就跟着擦 了。」

赵硕妈妈盯了我一眼,意味深长,「有什么办法,儿子看中的,总不能跟他翻脸吧。」

我浑身发冷,那一刻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其实赵硕妈妈根本瞧不上我。

我被公司辞退的事,很委屈,这委屈我也告诉过赵硕,可是他说「蕾蕾,你长点脑子吧,你要是有脑子就不会帮别人去盖章,这点常识都没有吗?章是能随便盖的吗?」

我愣了,我进公司时是个菜鸟,他们教我的就是打杂、做资料、盖章扫描。

见我默默流泪,他又搂住了我,语气软了下来,「算了,这次的事我妈给赔钱解决了,她又帮你找了份工作,吃一堑长一智,以后注意就是了……」

他还说了很多,越说我心里越凉。

因为还在公司的程程偷偷告诉我,她们私底下都知道,公司是故意的,财务室得了赵硕妈妈的嘱托,故意让我出错。

那份合同根本没有送出去……

她到底在做什么呢?无非是瞧不上我,又怕赵硕跟她闹,影响她们母子感情。

她想让我有自知之明,主动离开。

既然这样,我按她的指示去上班又有什么用呢,还会有第二次「出错」,第三次「出错」,直到赵硕对我完全失望。

可是我又不能对赵硕说他妈妈是故意的,因为他根本不会信,可能还会觉得可笑至极。

我没有去他妈妈安排的公司上班。

那时我和赵硕住在一起,是他家的一套公寓房。

我白天黑夜地画漫画,跟从前的那家工作室联系,毛遂自荐,成功地获得了稿子。

我想如果我能证明自己画得好,赵硕会同意我选择自己热爱的行业。

那大概是我人生中的低谷期,我每天蓬头垢面,熬夜画完一个系列,想得到认可。

可是往往越是这样急于证明自己,反而适得其反。

工作室认为我画得差强人意。

我茫然无措的时候,赵硕实在受不了了,回来以后砸了我的电脑和数位板。

我们冷战了,关系越来越差。

我意识到我们可能要结束了,可我不想分手,我心里还有他。

赵硕已经很久不回来住了,我听陈佳子说他经常去酒吧喝酒。

陈佳子劝我们,三年的感情,怎么能说散就散呢,给彼此一个机会。

我给他机会了,但他没有给我。

我去酒吧找他的时候,灯光闪烁,五彩斑斓,我看到他和一个女孩抱在一起接吻,周围一群人在起哄。

我回去不久就生病了,肠胃炎,疼得死去活来,实在受不了给陈佳子打了 。

佳子送我去了医院,我在医院打点滴的时候,他总算出现了。

他看上去与从前没什么两样,只是喂我喝粥的时候,说了句「病好之后,去我妈说的那家公司上班,我们还可以在一起。」

我沉默了下,问他「那个跟你在酒吧接吻的女孩是谁?」

他愣了下,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镇定下来,笑了笑,「那段时间跟你冷战,挺难受的,我跟她就是玩玩,你别生气。」

所以他承认了出轨,轻描淡写地承认了。

我们在一起三年,他不知道我会多难过。

我提了分手,他冷笑两声「我跟别人在一起你没有责任吗?你为什么非要这样,我妈愿意接纳你,她给的门槛那么低,你有机会嫁到我们家的,只要再努力一点,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你为什么不争气呢?」

他在怪我,我流着眼泪,「可是赵硕,如果跟你在一起,我需要踮起脚尖仰望,不知疲惫地往前爬,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那样的话我一开始就不会选择你。」

赵硕愤怒了,盯着我,「张思蕾,你这是后悔了?想跟我分手?你想清楚了,你也就长得那么回事,你爸就是个开出租车的,以你的条件,找不到比我更好的,错过了我,你会后悔一辈子。」

一番话说出来,我愣了,他也愣了,他顿了顿,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蕾蕾,你知道的我很爱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

我平静下来,笑了,「赵硕,从现在开始我们没有将来了,你这些话让我明白了,其实瞧不起我的不止你妈,还有你。」

他皱着眉头看我,「蕾蕾,你为什么非要这么较真呢?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变了。」

…………

病好之后,我收拾了行李,去了火车站。

他没有阻拦,他冷眼看着我整理东西,在沙发上抽了一支烟,然后说「你心情不好,可以回家玩一段时间,蕾蕾,我等你三个月,如果你不回来,就再也别回来了。」

看呀,多么居高临下,他料定了我会回来。

6

三个月,半年,一年……我没有回去。

他也没有纠缠,他的朋友圈出现了官宣的新女友,漂亮极了,名媛气质。

他吻了她的头发,拍下一张侧脸照,照片轮廓温柔美好。

陈佳子说是他家里介绍的「门当户对」的女孩,不是酒吧随便玩玩那个,赵硕跟她是认真的。

我们算是友好分手吧,彼此还都存在对方的通讯录里,偶尔从朋友圈看一眼对方的生活。

但他跟新女友官宣不久,有一天给我发了条微信——「不好意思啊,我是赵硕女朋友,不喜欢他跟前任还有联系方式,姐姐把他删了吧。」

那时我们已经分手半年了,我愣了下,释怀一笑,将他删除了。

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何必勉强。

他是王子,我却不想做灰姑娘。

我比较适合吃大排档,喝扎啤,和施若若她们疯玩,陪在爸妈身边,大家各归各位,挺好。

陈佳子大概以为我还没放下,我说「拜托了姐姐,一年了,我困扰多年的痔疮都割了。」

手机那头,她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哈,那就好,一定要来啊。」

九月底,我提前买票去了杭州。

预订了酒店,一个人去母校逛了逛,路旁梧桐茂盛,阳光明媚,一切都好。

后来去了陈佳子家跟室友汇合,陈佳子她们见了我激动的大叫。

「啊啊啊!蕾蕾你现在变得我都认不出来了,太漂亮了,好纯好欲啊!」

「蕾蕾,你太太太美了,走大街上我都认不出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胸那么大!」

大概是老家的水土养人,日子过得舒心,人也胖了一些。

我从前很瘦,一直都是乖乖女的形象,及腰的黑长直,清纯保守的连衣裙,淡妆。

那些从前都是赵硕喜欢的,事实上回老家不久,我就跟施若若一起放飞自我了。

我的头发烫成了大卷,染成了棕褐色,瀑布一般披散,别有风情。

施若若说好身材就要敢穿,现在 ,难道到了七八十岁再穿?

穿衣风格也变了,喜欢齐腰短 T,紧身牛仔裤。

上衣要精致,要有小心机,锁骨、香肩,该露的一定要露。

妆容也要美,圣罗兰小金条的各个颜色我都爱。

陈佳子她们看到的我,穿了吊带式样的紧身上衣,不暴露,该露的都露。

七分短的牛仔裤,高跟鞋,小蛮腰,细长脚踝……处处都是小心机。

几个室友围着我惊叹,我的手随意地从头顶捋过长发,转圈秀了个好身材,冲她们咬唇,抛了个媚眼,「今晚咱们几个一起睡,给你们摸个够。」

说罢,大家一起哈哈哈哈大笑,有个姐妹还真的伸出了手,往我身上摸。

我作势拍了她的手,「死鬼,这么等不及。」

曾经的寝室六姐妹,笑疯了。

但我笑着笑着就不笑了,因为屋子里人多,一时竟没发现一旁的沙发上,坐了几个年轻的男人。

其中就有赵硕。

他穿着深色的休闲外套,运动裤,身材颀长优雅,腕上戴了块名贵的手表。

从前长得就很帅,有天生的好气质,如今又平添了几分成熟,更加俊美不凡,令人沉沦。

陈佳子说,他是和耿东一起来送东西的,等下就走。

那有什么呢,他已经看到了我。

眸子里有深光,一年不见,他已然是成熟有魅力的男人了。

他如今是陌生人,除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尚有几分熟悉。

我落落大方地上前,同耿东学长打了招呼,寒暄几句,又冲他挥了挥手,「赵硕,好久不见哈,你越来越帅了。」

他点头示意,礼貌地微笑,态度疏离,一句话也没给我。

耿东学长与我聊得很欢快,一个劲地问我「蕾蕾,这次回来还走吗?蕾蕾,你可越来越漂亮了,有男朋友吗,还单着呢?」

陈佳子过来搂住我的肩膀,「打听这么多干吗,要给蕾蕾介绍对象啊?」

耿东学长说「可不咋的,我们这边伴郎除了赵硕可都是单身。」

赵硕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看似平静,又很隐晦,让人心里怪不舒服的。

我下意识地开口道「我有男朋友,在老家呢,以后就在老家发展啦,你们想我的话也可以去看我哈,让我男朋友请你们吃饭。」

陈佳子她们「啊啊」乱叫「真的啊?我就说嘛,蕾蕾这么漂亮,追她的人海了去了,怎么可能单身?」

我「嘿嘿」一笑,脸上那抹撒了谎的羞愧,被她们认为是害羞。

耿东学长又问「怎么不带你男朋友一起来,让我们认识认识?」

「哦,他在医院工作,是主任医师,太忙了,实在没空。」

吹牛的时候,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脱口而出的是个医生,意识到这点心里咯噔一下,脑中之一个浮现的竟然是施凤阳穿着白大褂,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疯了,我一定是疯了!

我拍了拍脑袋,正懊恼的时候,旁边传来一声嘲弄的笑。

不出意外,是赵硕的。

他已经站了起来,身材颀长,双手插兜,朝耿东学长说了句「走吧,别在这儿吹了。」

他、他、他,什么意思?

我一脸懵的时候,他已经迈着大步子走了。

当晚,我们寝室六姐妹愤愤不平,陈佳子说,赵硕那个女朋友虽然长的漂亮,嘴可毒可矫情了。

赵硕的嘴肯定也是被传染了。

她们又问我「你那男朋友是假的吧,为了气赵硕编出来的?你放心,就算没有男朋友,我们也会给你找回场子,明天绝不会让那小丫头欺负你。」

我讪笑两声「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第二天一早,陈佳子早起化妆,我们也顺便化了一个。

伴娘装是淡粉色的长裙,抹胸小礼服,很美。

我们一起拍了很多照片,感叹时光流逝,我还发了个朋友圈。

新郎来接亲,一派热闹,我们堵着房门不让进,闹腾了一圈,收了红包,正打算开门,对方正好在撞门,直接涌了进来。

人仰马翻,一片混乱,我被挤在墙角,碰到了头。

然后裙子就被人踩住了,起不了身。

关键时刻,竟然有个不认识的伴郎朝我压了过来,扑倒在地。

他的头往我怀里贴,我吓得大叫,抡起一旁的鞋子就砸。

用力过度,砸恼了,他大声「艹」了一声,恶狠狠地冲我骂道「玩不起啊?什么东西!」

屋里混乱,没人知道我被这陌生男人吼了一嗓子,污言秽语骂得我浑身哆嗦,咬着牙,眼泪差点掉下来。

他骂完就走了,我看着逐渐恢复秩序的屋子,一派喜气,陈佳子穿着秀禾服,笑得灿烂。

我忍住了眼泪,默默地站了起来。

后来借着新娘出嫁,娘家人落泪的由头,跟着哭了几声。

开车前往酒店的时候,人很多,我们寝室几个姐妹分散坐车。

我坐了一辆,上了车才发现,开车的是赵硕。

车里不是只有我一个。

副驾坐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正是他朋友圈官宣的那位名媛女朋友。

后座上还坐了位伴郎,正是刚才骂我的那个男人。

这可真是巧巧她妈给巧巧开门,巧到家了。

我后退一步,关了车门。

结果发现前面的车已经开始出发了。

赵硕打开车窗,隔着他女朋友,冲我开了口「上来吧,打算走去酒店吗?」

我沉下脸,默默地又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赵硕的女朋友看我的眼神古古怪怪,突然笑了,「你是蕾蕾姐?我看过你朋友圈的照片。」

我此刻的心情,真的是连敷衍都懒得敷衍,直接「嗯」了一声。

她又眨巴眨巴眼睛,天真道「姐姐后来怎么把赵硕删除好友了,我又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分手了还可以做朋友嘛,你说是吧,老公?」

赵硕开着车,未置可否地笑了下。

她又得寸进尺,拿起赵硕的手机,冲我摇了摇,「姐姐,再加个好友吧,将来我和赵硕结婚,准备邀请你的。」

先前那个骂我的伴郎,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道「怎么,你是硕哥的前女友?」

女孩替我回答了「是呀,你还不知道吧?他们谈了三年呢。」

「啊,那不好意思啊,妹妹,刚才不应该骂你,你的头没事了吧?」

那伴郎探过身子,要来看我的头,我冷冷地撇过脸去。

「不要过来。」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赵硕开了口「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有些冷,那伴郎「哦」了一声,解释了方才发生的事。「人太多了,把我挤到妹妹旁边,她以为我是色狼,拿鞋子砸我的头,我一生气骂了她一句,好像把她骂哭了,对不起啊。」

他说完,气氛更加冷了,一时没人说话。

他看样子挺怕赵硕的,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又来跟我道歉「对不起啊,妹妹。」

我冷淡地「嗯」了一声。

一路沉默,快到酒店时,前面的车突然急刹,赵硕也猛踩刹车,脾气暴躁地在方向盘上狠拍了下。

「艹!」

我们三人都吓了一跳,他脸色铁青,副驾的女朋友也不敢同他说话了,打开车窗探出头去,「怎么回事啊?前面怎么开车的!」

不怪前面的车,因为再往前一点,有辆迈巴赫横停在酒店门口。

我看着那车有点眼熟,于是打开车门下了车。

结果竟然看到不远处,施凤阳倚着车在抽烟。

我以为眼花了,使劲地揉了揉。

再睁开眼,还是他。

周遭环境杂乱,他穿着黑裤白衬衫,身材修长,挺拔高大。

冷白色的皮肤,乌黑的短发,高挺的鼻子,嘴里含着的烟,已经快吸完了。

他轮廓分明的脸,透着淡淡倦色,烟雾缭起,显得有些不真实。

吸到一口,他掐灭了烟,一抬头就看到了我,眼神深沉。

酒店门口因他造成的大堵车,混乱不堪,但他却仿佛一点也不急,云淡风轻的样子,让周围的人也跟着安静下来。

我想,更多人是不敢上前催的,因为他此刻的脸上,显露出几分不耐,剑眉蹙起,周遭有生人勿近的气息。

很多人都下了车,我那几个室友看到我,赶忙将我拉过来,兴奋着窃窃私语,「天呐,蕾蕾你快看,太帅了吧。」

「这谁啊,哪个明星吗,有没有人认识?」

额,我刚想说我认识,那边施凤阳的声音已经不远不近地响起。

「蕾蕾,过来。」

我浑身一抖,那清冷的声音,又开始让我头皮发麻了。

7

室友惊诧地看着我,周围人的目光也都聚集到我身上。

我硬着头皮上前,在距离他两步路的时候停下脚步,故作镇定地问他「哥,你怎么在这儿啊?」

他望着我笑,冲我招了下手,「靠近点。」

我迟疑着,挪了下脚步。

他突然上前一步,近在咫尺,手指抡过我的后颈,低头吻了上去。

我整个人像被炸弹炸开了。

淡淡的烟草味,夹杂着薄荷口香糖的清香,跟记忆中那个强势霸道的吻一样,热情狂妄,一瞬间天旋地转。

他吻完我,恋恋不舍的手指摸着我红红的耳朵,眼睛深邃得像是藏着万千星河。

「做完手术,开了五个小时的车赶来的,真的是好累,烟已经提不了神了,需要你来提神。」

我头皮麻了,他的声音哑哑的,一些不确定的事,突然在此刻像跳跳糖一样,噼里啪啦地炸开。

「你,你怎么会来?」

他以额相抵,笑得无奈,「我不来,你又要跟人跑了。」

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天。

我想,这一天,施凤阳的风头盖过了陈佳子的婚礼。

他在瞩目之下吻了我,霸道无理。

他的车堵了酒店,无人问责。

更甚者是新娘陈佳子的父亲,那个市著名医院的院长,惊讶地走过来,一把握住施凤阳的手,一脸不敢置信,「施凤阳?你是于老的学生施凤阳吧,我听过你研究的课题,你讲座小肠移植术的时候,我就在现场。」

……一切都很玄幻,很突然。

一场好好的婚礼,变成了新娘父亲的粉丝见面会。

施凤阳有些无奈,握着他的手,笑道「陈院长,我今天是陪女朋友来参加婚礼的,工作上的事改日再说。」

然后,一切恢复正常,车子被酒店的人开去停好,井然有序。

只是站在一旁的人,再也没有人说我吹牛,我的室友激动地冲我竖起大拇指,「蕾蕾,太牛了,你太行了,这样的也能泡到!」

我去,什么跟什么啊……我刚想解释,被施凤阳一把拎了过来。

他下巴抵在我头上,明明背对着我,一只手却准确无误地摸到了我的额头,声音低沉「头怎么了?」

一瞬间,突然眼眶一热,像见到家长的孩子,极其委屈,哽咽道「撞墙上了。」

「唉……」

他轻叹一声,修长的手指又准确无误地抹去我的眼泪,「别哭,回头哥给你揉揉。」

我的天,他还是那个高冷内敛的男神医生吗?我有点晕。

酒店大堂,一身洁白婚纱的陈佳子,挽着父亲的手上台,交付到了耿东学长手中。

音乐很煽情,我又有些想哭。

伴郎伴娘上台的时候,我没有去,赵硕也没有去。

隔着人群,我看到他在看我,眼中情绪不明,嘴唇下抿,是我熟悉的神情。

他在生气。

就如同下车之前,他暴躁地拍打了方向盘。

但我移开了目光,因为倦极了的施凤阳,将头靠在我的肩上,在闭目养神。

吃饭的时候,我们几个同学被安排到了一桌,赵硕和他女朋友也在。

施凤阳点了支烟,歪着头深吸一口,神情冷倦。

我知道他是困极了,但在桌上抽烟毕竟不礼貌,还是忍不住劝他「哥,别抽了,待会吃完饭找个地方先睡一觉。」

他闻言看向我,将手中的烟掐了,声音柔软「好。」

敬酒的时候,没想到陈佳子的父亲领了一群人过来,看样子都是当地有些身份的人物,陈院长挨个介绍,春风得意——

「看见没有,施凤阳呀,于老的关门弟子,他的课题讲座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听的,前些年大家也只能在报纸上看到他。

「青年才俊呀,后生可畏,以他的能力,早早地评个主任级别不算什么,可惜当时年龄不够,只能评个副级。

「可不能让他走,好不容易在杭州逮到了,一定要让施主任去咱们医院开个讲座……」

就是一顿夸,一顿吹捧,一番敬酒。

施凤阳有些无奈,揉了揉眉心。

眼看他喝了好几杯了,他们还是喋喋不休不肯走,我起身接过了他的杯子,「各位叔叔,我哥开了五个小时的车,实在是不能喝了,你们放过他吧,我来帮他喝,敬各位叔叔一杯。」

说完,先干为敬。

陈院长他们纷纷大笑,夸我这女朋友当得称职,知道心疼人,打趣我们几句就离开了。

可是离开之前,陈院长突然开怀冲我一笑,「我说呢,施主任在北京待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回了老家,原来是被你这小丫头哄回去的。」

我愣了下,脑子又开始凌乱了,没错,我是去年下半年回的老家,施若若说她哥是年底回来的。

可是,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询问的目光望向施凤阳,他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冲我笑,伸出了手。

我的心怦怦乱跳。

杭州这一趟,真不算白来。

吃饭的时候,有室友问我「蕾蕾,你为什么叫你男朋友哥,难道你们是……」

另一个室友兴奋地脱口而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邻家哥哥?」

我尴尬地笑了笑,摸了摸鼻子,「算是吧。」

她们又是一声惊呼,纷纷表示羡慕。

还有一位室友看着施凤阳,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对我道「蕾蕾!我想起来了,难怪看你男朋友总觉得眼熟,大一的时候他来我们学校找过你,当时你不在宿舍,他在楼下等了你好久,后来天黑他就回去了。」

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可能。」

室友说「你问他呗,虽然时间久了,但我不会看错的,他蹲在宿舍楼下抽了许久的烟,走的时候还把垃圾桶给踹翻了。」

询问的目光望向施凤阳,他勾起嘴角,对着我那个室友坦言道「你没看错,是我。」

我张了张嘴,他随手把胳膊搭在我的椅背上,身子往后倚,静静地看着我,因喝了酒的缘故,神态慵懒,说出了一句令我多少年都回不过神的话「我们家蕾蕾,从小我就惦记她,打算将来娶她当老婆,小心翼翼珍藏多年结果大学时被人哄走了,不过好在现在失而复得,她是我的了。」

轻描淡写的话,我的室友「啊啊啊」地叫出了声——

「天哪天哪,这是在拍电视剧吗?太浪漫了!」

「蕾蕾,你这个死丫头,怎么能忍心辜负这么深情的哥哥,我要哭了。」

「对啊,你大学那会谈什么恋爱,浪费时间!」

几句话下来,指责我的,大家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目光望向了我前男友的方向。

在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我心里涌起惊涛骇浪,半晌回不过神,也注意到自昨天见面,一直表现得冷静自持的赵硕,拳头握得紧紧的,脸色异常苍白,眼眶也开始泛红。

施凤阳寥寥数语,终于将一切体面击得溃不成军。

他轻易地否定了我与赵硕那三年的感情。

是过客,是荒唐,是浮云……唯有他才是真理,是我的归途。

赵硕在看我,眼中是遮掩不住的震惊、讶然,以及莫名的绝望。

我心里也有些怅然,没有去对视他的眼睛。

这边施凤阳似乎心情格外的好,轻笑一声,手放在我的腿上,半撑着身子凑到我耳边,声音沙哑「哥哥喝多了,陈院长刚才说在酒店开了房间,你送我去睡一会儿。」

众目睽睽之下,我硬着头皮送他回了酒店房间。

他那么那么累,倒在床上,还不忘顺便将我也拉过来,禁锢在怀里。

他说「陪哥哥睡一会儿。」

我脑子很乱,久久不能平静,他的手捏着我的脸,将我的头转了过来,「在想什么?不能想别的男人。」

我一肚子疑问,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哥,你好像很厉害。」

他「嗯?」了一声,低笑,「你指的哪方面?」

我瞬间又面红耳赤了,急声道「不是你想的那方面。」

「你知道我想的哪方面?」

他又在笑,我羞红了脸,不敢去看他。

但他抬起了我的下巴,凑上前,吻上了我的唇。

这个吻很温柔。

他喝了酒,我也喝了酒,彼此都动了情,有些收不住。

他的手伸向我的腰。

我按住了,「哥,不行。」

他勾起嘴角,声音戏谑,越来越轻,「别怕,我现在是有心无力,太困了,等我醒来……」

话说到,他睡着了。

他太累了,眼睛闭着,长睫垂下,遮了所有疲倦。

屋内灯光晕黄,映在他的脸上,浅淡美好。

他的面部轮廓分明,鼻子像秀挺的山峦,眉毛是浓黑的水墨,表情松懈,赏心悦目,像一幅画。

我看了他许久,心里涌出的那些问题像澎湃潮涌的海,明明已经达到岸边,又退潮而去。

灯关了,我坐在屋里,给施若若打了 。

「你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我的?现在不说,回去我打死你。」

施若若先是诧异,险些哭了,「蕾蕾,冷静啊,也没什么事了,就是你上大学那会,放假回家我们一起去逛街,我拿着你的手机又给我哥发了条信息。」

「说了什么?」

「我说……哥哥谈恋爱吗?我做你女朋友吧,将来我嫁给你,生很多小娃娃。」

「……」

我已经说不清对施若若是什么样的无语了,揉了揉跳动的眉心,哭笑不得,「你这杀千刀的,你到底想干吗!」

8

施若若期期艾艾道「一开始确实是我哥干涉我谈恋爱,我想报复他,后来是捉摸不透我哥这个人,想试探他。

「从小到大追他的人挺多,他一个都没看上,一心扑在学术上,我和我妈都怀疑他是 gay。

「按道理来说,你长得又好看,他以前夸你文静来着,用你的手机给他告白,他没道理不回复。

「我就是觉得奇怪,当面给他说,他也不搭理,我还挺绝望的,连你都勾搭不动,想来真的是 gay 了。

「大学那次是我一次试探他,我当时不知道你刚谈了男朋友,心里还想着万一你们俩真成了,还挺让人兴奋,结果是空欢喜一场,我哥那个变态,真的是不近女色……」

施若若还在喋喋不休,她哪里知道,大一那年,我莫名其妙地收到施凤阳发来的一条信息,依旧是简单的四个字,「学校地址」。

一头雾水一脸懵逼,我试探性地问「什么?」

他又发来,「地址发我。」

我迟疑时,信息又来了,「快点。」

于是赶忙将我学校的地址发给了他。

原来,后来他去了我的学校,在宿舍楼下等了我一下午。

那时我去干吗了?

我想起医院诊室里,他咬牙切齿的声音「没错,我是要报复你,我施凤阳长这么大,从没被女人耍过,你倒是好样的,将我耍得团团转。

「我这辈子就掏出过一次真心,结果你玩我,小丫头片子,我恨不得弄死你。」

一切似乎都很明了,我向他「告白」,他要了学校地址,迫不及待地向我奔赴而来。

结果发现我有了男朋友,出去约会了。

他以为我在耍他,临走之前,踹翻了我们宿舍楼下的垃圾桶。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施凤阳睡着的时候,我出了房门,结果意外地在门口看到了赵硕。

他似乎在等我,点了支烟,没抽,静静地看着香烟悄无声息地燃噬。

看到我,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头发凌乱,眼底有深深的悲色,「蕾蕾,我失去你了是吗?」

我沉默了下,道「你早就失去我了。」

他摇了摇头,「不,我一直以为还有机会,我没同意跟你分手,我以为你总有一天会想明白,回到我身边。」

「回到你身边?你现在的女朋友算什么?又是玩玩?」

赵硕手中那快要燃尽的香烟,被他猛吸了一口,呛得眼泪直流,「你不懂,蕾蕾,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就走到了这一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可是你却离我越来越远。

「我一直在等你回来,你没动静,我就想跟别人谈恋爱 你,可是你把我微信删了,我当时仍不觉得自己失去了你,我知道陈佳子和耿东结婚,你一定会来,我一直盼着这天。

「你不知道见到你的时候,我心里有多紧张,这次你回来了,我是没打算让你离开的,直到我看到了你不是一个人。

「蕾蕾,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你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如果我早知道,一定不会放手让你离开……」

赵硕哭了,肩膀轻颤,脆弱无力。

我说「赵硕你错了,其实在你心里,一直都觉得你高我一等,我身边有没有这样一个人并不重要,如果因为他的出现,才能让你对我高看一眼,懂得珍惜,那么这样的感情我宁可不要。」

「不是这样的,蕾蕾,我从没有觉得我高你一等。」

赵硕仰头看我,眼眶通红,「是我后来昏了头,我总是在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明明我们离幸福只差一步,我恨你不够努力,我错了,我忘了我们在一起的初衷。」

他脸上有泪划过,「蕾蕾,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我发誓再也不逼你,我一定好好爱你,我们重新来过。」

我摇了摇头,「赵硕,我从没后悔大学时遇到你,因为那时候我们在一起是那么快乐,可是后来我们不快乐了,我所有的热情和对你的爱,都在毕业后的那一年,被现实碾磨得一干二净。赵硕,后来的我们,已经走散了。」

我说完,转身想要回房,他突然上前,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蕾蕾,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能没有你,我受不了。」

我皱了眉头,一点点地将衣服抽离了他的手,转身进了房间,锁了门。

在我踏上来杭州的路时,不是没期待过与他重逢的。

与他相恋那三年,是我不可舍弃的人生,我们曾经那么那么好,我想着见面,如果还能握手言欢,也是一种美谈。

可惜,他始终是高高在上的那个,等我回头,等他救赎。

其实我一直没变,变的是他。

满腔心事,情绪万千,直到躺在施凤阳身边,突然觉得一切变得不那么重要,我也很累,睡了一觉。

从杭州返程的时候,路上开了五个小时。

车子驶入市区,已经是晚上十点。

路上简单吃了点,此刻也不觉得饿,但施凤阳还是将车停在了一家便利店。

他买了盒烟,我跟着进去挑选了一些零食。

结账的时候发现他站在我旁边,随手从货架上拿了个正方形的小盒子,一起付了钱。

意识到那是什么,我又心里紧张,脸色通红了。

他像没事人一样,神色如常地拉着我的手,出了便利店。

车子开的路线,是停在了他在医院附近买的公寓旁边。

下车的时候,我仍是懵的,任由他拉着手,上了电梯,进了房间。

从来都是这样,就像那场痔疮手术,他一句「走吧」,我就乖乖地进了手术室。

如今他拉着我的手,我又变成了言听计从的鹌鹑一般。

他拿了衣服去洗澡,见我一直看着他,挑着眉毛,笑道「一起?」

我大惊,吓得赶忙转过身去。

他轻笑一声,「出息,又不是没见过。」

我的脸红到了耳根,自然地想到了十二岁那年,推开卫生间,看到的那一番场景。

然后鼻子一热,流鼻血了。

我「啊」了一声,赶忙找纸。

结果等他洗完澡, 着上身出来,看到的是我站在墙角,高举着双手,抬着头,鼻子里塞了卫生纸。

施凤阳上前,一把将我拎起坐在桌子上,我惊呼一声。

他取下了我鼻子里塞的卫生纸,哭笑不得,「流鼻血了?」

我嗡着鼻子「嗯」了一声,目光触及到他健硕的上半身,结实的腹肌,精壮的胸膛……心里一紧,鼻子又热乎乎的了。

是一番手忙脚乱,他从家里药箱找出药棉花,沾了云南白药粉,给我进行压迫止血。

等我红着脸洗完澡出来,看到房间灯光昏暗,他已经躺下睡着了。

心里松了口气。

身上穿的是他的篮球服,裤子太肥太大,只穿了上衣,结果上衣宽大得也可以当裙子穿。

他睡了,我却还不困,拿出了手机,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刷起了抖音。

刷着刷着,眼皮也开始打瞌睡,什么时候被抱进屋的都不知道。

意识清醒时,我的脸很烫,心里慌得厉害,将头埋在他怀里,轻声道「哥,商量一下行吗?」

他哑着嗓子说「不行,开弓没有回头箭。」

事后我失眠了,反反复复,脑子里都是从杭州回来的路上,他一句一句讲给我听的话——

「蕾蕾,我们结婚吧,我已经三十了,你不能再消耗我的诚意了,虽说感情这事是你情我愿,可是你这边开局对我就是不公平的。

「你和若若织了好大一张网,我扎进去十几年,如果得不到你,我真的会疯掉。

「我一直恨你是个渣,也恨自己被一个小丫头片子耍得团团转,更恨自己即便这样还是放不下,可笑的是真相大白的时候,我却宁愿自己曾经被你玩弄,那样至少证明我对你而言不是一个路人,结果你心里从来就没有我。

「我念了你十几年,你全然不知,我付出了自己全部的感情和心意,投在你身上就像沉入海底,连一个浪花都不曾有过,蕾蕾,你现在只有两条路可选,跟我结婚,或者,杀了我。」

那些话很霸道,细想之下其实我也是受害者,施凤阳将责任划分到我身上,算是胡搅蛮缠了。

我红着脸据理力争的时候,他看了我一眼,握住了我的手,「你是有责任的,你从小就会勾引我,软糯糯地叫我哥哥,叫得我心乱如麻,满脑子都是你。」

…….……

9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睡到了自然醒。

醒来后浑身酸痛,屋里就我一个人。

换衣服时余光一瞥,不经意看到床头那个正方形的小盒子。

是新的,没拆封。

当下心里一紧,走出去看到施凤阳正在厨房做饭。

天然气上的油锅嗞嗞作响,煎蛋香味飘散,电饭煲锅盖是打开的,白粥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

桌上还有煮好的玉米,三明治,温热的牛奶。

很诧异,那双握着手术刀的手,竟然还会做饭。

施凤阳回头看到了我,冲我一笑,厨房烟火气,被他渲染出几分风月旖旎。

「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一愣,脸像火烧似的,「什么感觉怎么样?」

「那方面。」

「哪方面?」

他反应过来我在装傻,从心底笑了一声,心情愉悦,「晚上再告诉你是哪方面。」

好吧,我斗不过他,又闹了个脸红心跳。

继而又期期艾艾地问他「就是,那个,昨晚没用吗?」

他反应了一下,知道我什么意思后,说「没用。」

「怎么不用呢?」

「为什么要用?」

「那,你昨天为什么要买?」

「顺手拿的,给你提个醒,让你做一下心理准备。」

我,一时竟无言以对。

施凤阳给我煎了个爱心荷包蛋。

他还挺满意,「之一次做,形状不错,小朋友赶紧吃,吃完回家拿户口本。」

结婚的事是他路上提的,看样子根本没打算让我选。

但我心里十分忐忑,「哥,慢慢来吧,这种事怎么也要从长计议。」

「嗯?吊着我的时间不够长?」

他眼睛一眯,眸子漆黑,似笑非笑。

没错,是令我心慌慌的那种表情,我瞬间就怂了,「可是,家里还都不知道……」

「这些都不需要你操心,你只要现在去拿证件,跟我去一趟民政局就可以了。」

稀里糊涂的,我就被拐去领了个证。

回头看到那两个红本本,感觉像做梦一样。

之后发生的一切更是玄幻。

先登记,后见父母,这种先斩后奏的事怎么也要挨两句骂吧?

结果他家和我家一派喜气洋洋,我爸妈对他真是一百个满意。

我婆婆更绝,之一次以儿媳的身份见面,直接带去买黄金和首饰,钻戒也是她给订做的,刷爆了一张卡。

地质勘查局的公公则送给我一块灰溜溜的石头,施凤阳让我收好,说这块石头比钻戒值钱。

因和若若打小就是好朋友,公婆对我其实很熟悉,他们真的是待我很好,欢天喜地。

更高兴的莫过于若若了,据说自从跟施凤阳坦白从宽之后,日子就不太好过。

她说我从水深火热之中拯救了她,感激涕零,还说要给我的孩子当干妈。

什么干妈,是姑妈。

那年年底,我们全家去爷爷奶奶家拜年,我妈如愿以偿地出尽了风头。

「哎呀,我们家蕾蕾现在创业了,给人打工没意思的,她自己办了个漫画工作室。哦……呵呵,是姑爷给她开的。什么?赔钱?不存在的,姑爷说随便她折腾,钱又花不完。

「这个梅花参专门给你们带的,前段时间和亲家一起飞去三亚旅游,亲家非要多买一些,说给蕾蕾爷爷奶奶带来,三亚真是个好地方啊,两个孩子的婚礼到时候可能会定在那里,也不一定,我们家长做不了孩子的主,孩子比较低调,不喜欢张扬。

「我家姑爷多疼蕾蕾啊,为了咱们蕾蕾专门从北京调过来的,哎,待会姑爷可能会过来,把我带来的那个茶叶泡了,大嫂上次买的茶叶不好,姑爷喝不惯。」

我真真是一个无语,劝了她无数次低调,就是不听。

偏偏我大伯一家无力反驳,因为堂姐虽然嫁了个有钱人,过日子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堂姐夫出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还有我小姑家,小姑父的腿上次动完手术,康复得不是很好,还在托施凤阳走后门,想去北京好好看一看。

故事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有个插曲是我们举办婚礼那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声音有些熟悉,我想了一下才听出是赵硕的妈妈,礼貌地叫了一声「阿姨。」

赵硕妈妈迫不及待地告诉我「蕾蕾啊,你回来吧,阿姨同意你和赵硕的事了,你们可以结婚,阿姨不反对了。」

我愣了一下,镜中的自己正穿着婚纱,头戴王冠,像个梦幻的公主。

「阿姨,可是我今天正在结婚啊。」

后来婚礼现场,陈佳子说,赵硕变了很多,跟那个女朋友分手了,性格越发沉默寡言,跟家里的关系一度不好,有一次发狂,把家里砸了个稀巴烂,他妈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我很唏嘘,但也无可奈何。

因为有个更霸道的人,让我要么跟他结婚,要么杀了他。

唔,他很厉害,我从小见他就心慌。

小学三年级,我在施若若家写作业,中考回来后的那个少年意气风发,一口气灌了半瓶水。

施若若问他考得怎么样,他不屑地笑了一声,「十拿九稳。」

然后我歪着脑袋,咬着笔头,眼睛发光地看他,「哥哥好厉害哇。」

那少年正喝着水,闻言看了我一眼,眼睛黑白分明,无比清亮。

然后他冲我微微一笑,我心里莫名地就慌了起来。

(正文完)

【番外施凤阳】

初三那年,是我之一次见到张思蕾。

那时期末考试刚结束,我到家放下书包,猛灌了半瓶水。

施若若问我考得怎么样。

我有些不屑,「十拿九稳。」

「哥哥好厉害哇。」

一个好听的小奶音在施若若旁边响起。

我这才注意到,有个白 嫩的小女孩坐在她旁边写作业。

施若若说「老师调座位了,这是我的新同桌,张思蕾。」

小丫头长得还挺好看,眼睛忽闪忽闪,亮得像星星。

白白的皮肤,秀挺的小鼻子,睫毛长长,跟个洋娃娃一样。

比施若若讨人喜欢。

她说话很讨喜,不会像施若若一样扯着尖利的嗓门胡咧咧。

小女生崇拜的眼神,让我心里傲娇了下,好脾气地冲她微微一笑。

然后,她居然脸红了,呵呵,害羞的小女生。

后来,她经常来我们家找施若若玩。

她很文静,也很腼腆,二人一起写作业、看书、过家家、玩泥巴,通常都是施若若叽叽喳喳。

写作业时遇到不懂的问题,施若若会拉我过来讲解。

以前我经常骂她笨,凶巴巴的,张思蕾在场的时候,我收敛了。

因为有一次我听到她在客厅对施若若说「你哥哥真好,我要是也有这么一个哥哥就好了。」

施若若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别被他骗了,他整天就会骂我是猪,超级凶。」

暑假的时候,天气炎热,她和施若若一起在院子里玩泥巴,一头一脸的汗。

我在空调屋里吃着雪糕,看球赛。

然后她们进来,施若若站在门口冲我嚷嚷「哥,我也要吃雪糕,帮我拿。」

「你没长手吗?残废了,自己不会拿?」我头都没回。

「可是你不让我进屋。」

我回头一看,两个女孩脏兮兮的,一身泥巴。

她说得对,施若若玩成这样,我是不会让她踩着脏脚印进来的。

于是起了身,从冰箱拿了两个雪糕递了过去。

张思蕾头上亮晶晶的,都是汗,手洗得倒是挺干净,接过雪糕,冲我不好意思地笑,「谢谢哥哥。」

我不知为何就解释了一句「不是不让你们进屋,洗干净了就可以进。」

这头施若若想也不想地拒绝「不洗,我们还要玩呢,堆个大城堡。」

那个夏天,皮肤白白的两个小姑娘晒得很黑。

我妈日理万机,中午有阿姨上门帮我们做饭,吃完了我去房间午睡。

起来的时候约了同学打球,出门前打开施若若的房门看了一眼。

空调开得很低,施若若戴着耳机,坐在电脑前看犬夜叉,笑得跟个二傻子一样。

张思蕾趴在床上睡着了。

睫毛垂着,嘴巴嘟着,细胳膊细腿,像卡通漫画里的章鱼。

我皱了下眉头,进去扯了下夏凉被盖在她身上。

从我进屋到出门,施若若那个马大哈都没发现。

然后我将她们锁在了家里。

因为不知为何,那时心里生出一个荒唐的念头,万一有人贩子进来,将睡得正熟的张思蕾扛走,施若若那个二傻子一定不会发现。

我打了一会儿球,早早的就回家了。

其实张思蕾也不是经常来我们家,有时候好几天过来一趟。

施若若说从她家到这里要换乘一辆公交车,不是很方便,我很不在意地想,没多远啊,她要是想来,我如果有空也可以骑自行车去接她。

开学后,就更少见她来我们家了。

高二那年,我突然好奇地问施若若「你跟张思蕾不是好朋友了?」

她「啊」了一声「没有啊。」

「哦,怎么不见她来找你玩了?」

「我们家有什么好玩的,我们现在都出去玩了,有时候去图书馆,有时候去车浩家,车浩可好玩了,他叔叔家开了个电玩城,他经常请我们去玩,还请我们喝汽水……」

我皱了眉头,「那种地方少去。」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本来也不是经常去。」

高三学业繁忙,高考在即,人人紧张,连我妈都腾出了时间,亲自在家做饭监督。

连带着施若若也被紧抓了学习,整天苦哈哈一张脸。

有天放学,我从补习班回来,看到张思蕾蹲在我家门口,拿着小棍画圈圈玩。

一问才知,施若若去上舞蹈课还没回来,我妈去接她了。

我开了门,让她进屋。

她背着书包,摆了摆手,「不了哥哥,我先回家了,下次再来找若若。」

说完,跑得比兔子还快。

小女孩个头长高了些,穿着蓝色白领的连衣裙,帆布鞋。

细胳膊细腿,白皮肤,眼睛鼻子跟从前一样,又好像不太一样,长开了,变得更好看了些。

跑什么呢?我又不吃人……我好笑地想。

高考结束,607 分,我考上了医科大学。

那个夏天所有人都跟中了彩票一样高兴。

毕业后,我们班的女班长居然跟我表白了。

她长得很好看,成绩也好,也考上了一所北京的大学。

男孩子的情商发育似乎总是慢上半拍,我从初中开始就经常收情书了。

后来都是直接扔垃圾桶,搞不搞笑,十几岁的小屁孩开口闭口「情啊爱啊」,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我爸很早就告诉我,人生就像一辆列车,中途可能会有各种各样的风景,可以欣赏,但不可下车,不到终点谁都不会知道有怎样的惊喜。

对于早恋这个问题,我爸妈都比较严格,我妈常说,人在春天,就不要想着秋天的事,要是让我知道你们早恋耽误了学习,我就把你们的腿给敲断。

他们自然是不需担心我的,我从小就自律。

比如每天坚持晨跑,十年如一日。

大一那年暑假,我被导师留校了,让我帮忙写研究课题。

十天后才回了家。

那天很热,家里没人,我一身的汗,直接脱了衣服去卫生间冲凉。

洗到一半的时候,发现了个问题。

因为家里没人,我没有反锁卫生间。

听到门响的时候,我正冲着头上的洗发水,隔着水雾转身,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张思蕾。

一瞬间,脑子凌乱了下。

但她素来胆小,是个害羞的小姑娘,吓得手足无措,脸都白了。

然后她转身就跑。

喂……卫生间的门好歹帮忙关一下吧。

我很快的冲完澡,穿了衣服,神色如常地走了出去。

我不慌吗?怎么可能,我也慌啊。

我也是纯洁的大好青年,之一次被人看。

我心理素质比她好,很快镇定下来,表现得跟没事人一样。

我得稳住,撑住场子,她这么个小姑娘,不知道紧张成什么样。

果不其然,本来就文静害羞的她,见了我,像个鸵鸟一样,头低得不能再低了。

后来,本来见我就紧张的她,更紧张了。

不,后来她几乎可以说是躲着我了。

施若若在家过生日的时候,请了好几个同学,她没来。

我好奇地问她「张思蕾怎么没来?」

她说「小仙女啊,小仙女说肚子疼不舒服,她虽然没来,给我送了礼物呦。」

「小仙女……」

我笑了下,这绰号倒是挺符合她。

大三的时候,我在准备考研,偶然一次回家,发现施若若不对劲,心思没用在学习上。

我狠狠的批评了她一顿。

施若若一度不搭理我,我也懒得理她。

无脑少女,我多次骂她「你看看人家张思蕾,又乖巧又文静,人家怎么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你整天脑子里都装了什么,屎吗!」

但我很快打脸了,张思蕾加了我的微信,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凌乱了那么几分钟,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紧张的要命。

信息看了一遍又一遍,越看心越慌,竟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是好。

青春期的女孩必须好好引导,犹豫再三,删删减减,我给她发了四个字——好好上课。

结果发现,她竟然把我删除好友了。

我有些懊恼,肯定是我一上午没回信息,小女孩自尊心有点受损。

嗯,符合她一贯的作风。

我很自责,赶忙重新加她好友。

通过之后,立刻发了「好好上课」四个字。

她隔了好一会儿,回了两个字——好的。

好乖,我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

施若若说「哥,你知道吗?蕾蕾从小就仰慕你,仰慕得不得了。」

她给我发了个小视频——视频里张思蕾穿着校服,扎着马尾辫,手托着腮在看书,另一只手不停地转着圆珠笔。

若若喊她「嫂子,你干吗呢?」

她一抬头,笑得十分灿烂,「你嫂子想你哥呢。」

我没有回复若若,但这视频珍藏在了手机,直到参加了工作,有事没事还拿出来看一看,每一次都是嘴角上扬。

若若后来又给我发了好几次视频,不同角度的蕾蕾,穿着不同的衣服,有时坐在操场,有时在放学路上,跟施若若追逐打闹。

张思蕾高考前夕,我请了假,专程回老家一趟。

那时学术正忙,我的导师是于院士,时常安排我参加各种临床实践。

我没那么多时间,家都没回,直接去了蕾蕾的学校。

老师将她喊出来的时候,她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手足无措,「哥,你怎么来了?」

我问她「你们高考志愿填了吗?」

她摇了摇头,「还没。」

「好,记住我说的,人民大学和理工大学的录取分数线有点高,可能没把握,北京工业和师范也不错,不妨试试报考这两所,这段时间好好复习,努力一把,听到没?」

她有些呆愣愣的,我皱了下眉头,又怕她压力太大,不敢多说什么,让她回去了。

小丫头,考到北京来啊,好好努力。

那年高考结束后,我生气了。

她报考的是一所杭州的大学。

分数不差的,明明可以考到北京来。

她什么意思呢?我想不明白,私底下套了若若的话。

若若说「啊,蕾蕾啊,蕾蕾说感觉杭州挺好的,春暖花香,岁稔时康,上有苏杭下有天堂嘛,我要是有那个成绩,肯定也跟她一起报考了。」

所以,女孩子想法那么简单的吗?

我有些无可奈何,异地恋也不是不行,主要是我最近又要临床又要进修,跟着于院东奔西跑,实在太忙,真的没时间跟她谈情说爱。

等等吧,其实她还太小,刚入大学,等她适应好了一切,找个机会把关系挑明,见一下双方父母,先订婚好了。

她太害羞,自从上次洗澡事件,每次见我都躲着,偏偏又忍不住喜欢我,真是个小傻子。

好吧,等过年回家,我亲自去找她。

把关系挑明吧,她都已经是大学生了,她爸妈应该不会反对。

我比她大六岁,已经参加工作了,忙碌之外,其实经常想她。

情窦初开是她,心猿意马是她,之一次对女孩子产生幻想也是她,梦里梦外,都是她。

可是没等到回家,我就又收到了她发来的信息。

手机没拿稳,险些掉在地上,生怕会错了意,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然后竟然脸红了,感觉浑身的血都在烧,在沸腾。

原来她,这么等不及了。

我心里烧了一团火,迫不及待地去找于院请假。

老师让写完讲座课时,可以放我几天假。

我像个愣头青,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认真写课时。

可是写着写着,总是不自觉地出神,傻笑,一笑就是一下午。

结果是又拖了几天,写得不尽如人意。

原来,女人真的是红颜祸水,扰人心智,让人心神不宁。

蕾蕾,哥哥好像也等不及了。

我抽空去买了一枚戒指,见到了她,直接求婚吧。

问她要了学校地址,这傻丫头呆愣愣的。

我迫不及待地催她,「地址发我。」

「快点。」

几天之后,我坐上了去杭州的高铁。

然后找到了她的学校。

蕾蕾眼光很好,杭州很漂亮,学校里梧桐树枝繁叶茂,生机勃勃。

那是一个星期天,我在她宿舍楼下等了很久,竟然有些紧张。

托了个同学去叫她,结果那女孩说「张思蕾啊,她不在宿舍,跟她男朋友约会去了。」

…………

我不信,问了很多人,她们的说法如出一辙——

「没错,张思蕾的男朋友是大二的赵硕,学校谁不知道,赵硕又高又帅,两人感情可好了。」

「什么时候谈的?不久前吧,谁知道呢,赵硕追了她好久了。」

我在楼下等了她一下午,抽完了一盒烟。

有几个叽叽喳喳的女生从我身边经过,窃窃私语「哇,张思蕾的追求者可真多,一个比一个帅,羡慕。」

天黑了,我还在等,手有些抖。

我要掐着她的脖子问问她,什么意思?玩我?

早该知道的,她绰号小仙女,怎么可能只吸引了我一个人。

可是蕾蕾,你不该变心啊。

是因为迟迟没收到答案吗?

我说了好好上课,我一直在等你。

可是你怎么能,被别人哄走呢?

心如刀绞,活生生被剜去一块心头肉的感觉。

我恍恍惚惚地站起来,掏出口袋里准备好的那枚戒指,扔到了垃圾桶。

临走之前,我踹翻了那垃圾桶。

进修,实习,手术,参加各种学术演讲,理论实践。

我变得越来越沉默,恩师于院很器重我,我是他最得意的学生。

可是后来他也劝我「凤阳啊,你年龄也不小了,不能一心扑在学术上,你现在已经是主治医生了,事业可以慢慢来,女朋友该找还是要找的。」

找女朋友很容易,可是找喜欢的女孩子不容易。

蕾蕾的微信我没删,她经常在朋友圈秀恩爱。

每看一次,我就心死一次。

后来,师母给我介绍了女朋友。

我们平平淡淡地交往,她是个小学老师。

文静、乖巧、温柔、有耐心,是我喜欢的模样。

报纸上刊登我的讲座时,她将我的简介和照片裁剪下来,小心保存。

医院太忙,没时间约会,我们同居了。

蕾蕾终于从我的世界里剥离出去了。

我想,如果不无意外,我会留在北京,结婚生子,再也不会跟她产生交集。

两年后,我失恋了。

女朋友走了我才明白,原来女孩子是需要哄,需要陪的。

她怪我太忙,怪我不记得她的生日,答应好了的约会总是会忘。

她还怪我跟她在一起时叫了别人的名字。

我以为我都忘了,结果一不小心,我呢喃了「蕾蕾」这个名字。

我道歉了,祈求她再给我一次机会,可是她说她太累了。

是我活该。

她搬走后,我一个人在屋里抽烟,烟雾缭绕,无比呛人。

我的恨意像草在疯长。

蕾蕾,你夺走了我的心,还要毁了我的人。

分手之后,我消沉了一段时间,不愿再谈恋爱。

没办法把一颗心完整地交付给别人,怎么有资格交往。

于院和师母说我快成神仙了。

清心寡欲,油盐不进,介绍的女孩子不见,送上门的追求者也拒之门外。

好在,我情场失意,学术得意。

去广州会诊回来的那天,我洗了澡,一个人坐在阳台抽烟。

北京的夜晚灯火通明,喧闹繁华。

没有比这座城市的夜景再美的了。

可是我如此孤独。

想着很久没有往家里打 了,我给爸妈打了个 。

挂断之后又给施若若打了一个。

那头,音乐声鼎沸,无比吵闹。

她在酒吧,我刚皱着眉头打算斥责她一句,她已经不耐烦地要挂 了。

挂掉之前,我那嗓门极大的妹妹兴奋的大喊一句「蕾蕾,蕾蕾你快看,那个小哥哥好帅,去问问慧子有没有联系方式!」

我眯起了眼睛,神情变得微妙。

翻开了张思蕾的朋友圈,果然找到了一个月前的一条动态——「我回来啦,快乐老家!」

配图是她的行李箱。

我以为,时间够久了,可是心脏还是忍不住跳动了下。

小朋友,欠我的,该还了。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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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欠你的还完了原版 欠太多感觉这辈子还不完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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