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侯甘蔗程氏家族（闽侯甘蔗程氏坐雪堂）

程氏家谱辈分表 长篇小说连载莲塘——闽侯甘蔗程氏家人传说（十）

长篇小说连载莲塘——闽侯甘蔗程氏家人传说（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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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那时候甘蔗的女人抽水烟

小脚女人依庆嫂大约1米60的样子，很瘦，这使她的步态比较摇晃，像风中飘摇着的一绺茅叶。

中国女人缠脚的历史大约近千年，从北宋到民国，中国文艺作品里面描述三寸金莲之美的很多，比如大文豪苏轼就有专门的诗篇流传，《菩萨蛮.咏足》有“纤妙说应难，须从掌上看”等肉麻之语，描述小脚女人行路艰难的就凤毛麟角了。程老汉见到福州评话《春兰姐祭奠》有这样的唱词“可怜受怪（委屈）春兰大姐，鞋弓袜小寸步难行。蜀途中加流共扭扭，脚腹头做途若是趁犁，爬蜀步何等支流，犁蜀步偌夥艰难。”后4句意思是，一路上打滚与扭摆，膝盖走路犹如犁地，爬一步何等破碎，犁一步多么艰难。很罕见。

话说1931年2月的那天，依庆嫂花了比别人多两倍的时间，来到离她家不远的五福村程氏程舍宗祠，看看宗祠没关门，就一边大嗓门喊着“依全家！依全家！”一边走上台阶，穿过大门，再一个右拐弯就进到大门右边内侧宗祠的厢房，宗祠管事人程由全的写字房。

前面说过，甘蔗人叫叔叔为“家叔”，叫着叫着又简化为“家”，所以“依全家”就是“依全叔”。但这位“依全家”年龄也才30多岁，比依庆嫂还小一两岁，怎么反而就“家叔”了呢？话说依庆嫂是按农村规矩、依族谱行第辈分称呼对方的。甘蔗程氏族谱，目前在世的程氏几代人的行第用字是“本由天道文章礼乐”，其上长辈有“元亨利贞”，其下晚辈有“上绍家传”……依庆嫂的丈夫是天行第，程由全是由行第，比她丈夫天庆大一辈，是她丈夫的叔叔辈。

她还没进到厢房，就只见依全家一边答应着一边往厢房外走。见她进来，就把她往厢房里让，又将自己手上的火笼递给她“会?（冷）吗？汝烘蜀（一）烘。”

依庆嫂推让说，我不使，走热了。

她接过她二儿子道安递过来的水烟壶，就进了屋。

依庆嫂的二儿子道安对程由全喊了一声“叔公”，就在厢房外面自己待着，并不进屋。

依庆嫂进屋坐了下来，左手把自己的水烟壶从底座端着，右手拇指和食指相对着弯曲成夹子形状，伸到烟壶的烟盒里捏了一撮烟丝出来，摁到烟锅里，看看依全家的写字桌上有把水烟壶，草纸卷成的点烟火引插在烟壶侧面的火引孔里，还有火头，就将那根草纸卷拿了过来，将火头凑到嘴边，对着火头“呼”地一吹，吹出火苗来，再将火苗对着烟锅，上下嘴唇啜着烟壶的烟嘴，一边点烟一边抽烟，烟气就从她的嘴角往外冒，水壶里的水滚动着，发出“波啰啰、波啰啰”的声音。

那年月，福州包括甘蔗这个地方，男人抽烟的，有抽旱烟也有抽水烟，但女人抽烟的一定就只抽水烟而不会抽旱烟。

我的奶奶比这位依庆嫂小个十来岁，算是同一个时代的人，我小时候就见过奶奶抽水烟。奶奶拿嘴吹纸火引的技术真叫炉火纯青。吹的时候，她将嘴唇嘟成一个圆圈，短促地而有力地吹出一口气之后立即闭紧嘴唇，草纸卷的火头瞬间就起了火苗，她就用这个火苗点烟，点着烟之后再顺手甩甩草纸卷，火苗就熄灭了。

我奶奶逝世时我才8岁，所以记不清楚奶奶自制草纸火引的工艺流程。但我老伴记得——她记得的不是我奶奶的工艺而是她自己的爷爷的工艺。她爷爷是福州城里安泰一带的人，也是抽水烟的，她爷爷逝世的时候她都十几岁了，她不仅看过而且亲手帮爷爷卷过草纸火引。

老伴记忆中的工艺流程大致如下

先将草纸裁好，每张大约就跟现在的A4纸半张那样大小。草纸有一卷一卷卖的，这是需要自己裁剪的。有一刀一刀卖的，小的每刀50张、大的每刀100张。这种论刀卖的草纸已经裁好。

第二步是将裁好的草纸卷成密实的纸卷，卷成一根筷子那样。必须密实才能保持住火头，若松松垮垮瞬间就烧掉了。

草纸草纸，顾名思义，是稻草做成的纸。纸火引一定得用草纸来卷，其它纸都不行。我猜这是因为草纸的原材料稻草易燃又能够保持住火头，就像卷烟，点着的那一头一直保持着炭火的状态，慢慢地烧着。我小时候试过用自己的作业本纸来卷，根本不行，很快就烧完，而且黑烟很大。

我猜，草纸卷做的火引可能是古人保留火种的 之一。

虽然记不清楚草纸火引的 工艺，但我记得小时候跟奶奶学过吹草纸火引来取火这个技术。不难，一两次就学会了。

奶奶教了我之后又说我儿不用学，将来汝若抽烟就抽卷烟，不抽水烟。不过，之一好汝不抽烟。（注解1）

我长大后，在抽烟这个问题上，遵守了奶奶的一半嘱咐，没做到“之一好”不抽烟，但确实没抽水烟抽了卷烟。好像从我父亲这一代人开始就没人抽水烟了。我在2000年移居香港，2017年元旦起香港实施严格的控烟法律，抽烟既不方便又饱受歧视，我就在2018年戒了烟。

我记得奶奶的水烟壶是铜做的，竖立的、方形的底座，就像一个现在常见的硬壳卷烟盒那样，但尺寸稍大一些。这个底座从内部被分隔成两个舱，一个舱是烟盒，装烟丝，一个舱是“水箱”，装水。底座的外表上有一只镂空掐丝的仙鹤。

奶奶死后，水烟壶被我三婶拿去了，说给她娘家老爹用。家里没人有异议，我爸抽旱烟，其他人不抽烟。

（上图水烟斗示意图。）

话说1931年2月初的那天下午，依庆嫂在五福村程氏宗祠管事人程由全的写字间里抽了不止一筒水烟，总算等到了媒婆天英嫂。天英嫂年龄跟依庆嫂相仿，也是个小脚女人，这就是她姗姗来迟的原因。天英嫂后面跟着天英嫂的女儿、一个十五六岁的大脚姑娘。天英嫂跟依庆嫂一样，自己是小脚女人，却也不给自己的女儿缠脚，可见时代真的变了。那大脚姑娘抱着洪可同的女儿、依庆嫂的童养媳。按照去年的约定，这个童养媳跟依庆嫂的二儿子完婚前两家人不能见面，所以洪可同家没人来。

至于女婴的父母、山前村的洪可同夫妇，此时此刻说不尽的忧愁牵挂不舍，正是父母心，深深处，中有千千结。不消多说……

注解1我奶奶这段话，甘蔗方言的原话如下我囝不使学（我儿不用学），晏日（将来）你若食薰（烟草，福州人不说“烟”而说“薰”）就食薰囝（卷烟），不食水薰。不过，之一好你不食薰。

福州话里，“之一”就是“最”。福州人很少说“最”，通常说“之一”。说的时候要把“第”和“一”连读，两个字合成一个音，听起来就是dei。

闽侯甘蔗程氏坐雪堂 闽侯程氏家族十代同堂